第233章

地闕幽深莫測, 便是渡劫境修士欲拔刀,也為刀氣反噬,氣血不穩。這樣一把刀懸在眼前,天下應是少有人能做到面不改色。

此時,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地闕而動, 落在末席上的少女身上, 眼中或訝異,或驚怒, 意味不一。

正在喝酒的斛律也不由動作一頓,鷹眉一皺, 神光沉沉。

站在他身後的女子面上並不見有什麽表情, 手中卻不自覺地握緊了腰間長刀。

“她是誰?!”有人驚詫開口。

“末席之中,坐的當是太上一族族人, 但我怎麽好像從未見過她?”

出身太上一族的旁支族人倒是認出了她身旁之人:“她身旁的, 是十二堂叔祖家的鴻圖!”

一時之間, 許多道視線落在了太上鴻圖身上。

作為一個夢想混吃等死的廢物, 他難得受這樣的關注,眼看著連自家祖父也看了過來, 太上鴻圖眉毛下撇, 臉上喪氣不由更甚。

這三人,當真只是名不見經傳的滄瀾門弟子?他隱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地闕懸在太上葳蕤面前,絲毫沒有回返的跡象。

左眼灼燙,仿佛有道聲音叫囂著催促她動手, 將這把刀從刀鞘中拔出,但她卻未有動作。

濮陽鸞偏頭看向太上葳蕤,心中雖有幾分擔憂,但卻未曾顯露慌亂之色。

有師姐在, 無論如何麻煩,自也有解決之法。

太上葳蕤對地闕不感興趣,對天武衛亦無興趣,而一旦拔出地闕,她之後一舉一動必然都為無數人窺探,行事必生掣肘。

未見多少好處,卻滿是麻煩的事,太上葳蕤一向不喜歡做。

此時,場中修士看著懸停在太上葳蕤面前,遲遲不去的地闕,不由低聲議論道:“地闕如此,難道是認這少女為主?”

“這少女不過元嬰境界,看上去也無殊異之處,如何會被地闕選中?”

“她倒是生得極好……”少年嘟囔了一句。

“這麽說,難道地闕認主其實是看臉?”

“霄雲帝女留下的刀,如何會這麽膚淺!”

……

廢話許久,該知道的人已然弄清了太上葳蕤三人出現在這裏的身份,南域滄瀾門。

但出身南域的修士,竟是也未曾聽說過滄瀾門之名。

這樣看來,唯一的可能便是這滄瀾門是個全無聲名的末流門派。若是出身仙門大派的弟子還罷,這滄瀾門的弟子,有何值得地闕看中的地方?

面容端肅的中年人站起身來,向太上殷一禮,高聲道:“陛下,她並非我太上族人,不過是個仙門小派弟子,混進了祭典,如何有資格拔刀!”

聽了這句話,立時便有無數太上族人開口附和,他們如何願意看著地闕落在旁人手中。

太上殷的目光落在太上葳蕤身上,隨即便看直了眼,忘了該說什麽,還是身後老內侍幹咳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不錯,既然並非我太上族人,自然也無繼承地闕的資格。”

太上殷心中清楚,地闕關系著天武衛歸屬,絕不可外落。

得了他這句話,原本拔刀的青年再也等之不及,快步向太上葳蕤行來。他決不相信方才地闕的異動是為這少女,能拔出地闕,當是他才對!

青年的神情因為用力而現出幾分猙獰之色,全身靈力運轉,他伸手向懸在空中的地闕抓來。

便在他將要觸到刀柄之時,凜冽刀氣一振,向他撲斬而來。

青年臉上神色一滯,不過轉瞬,身體便被刀氣抽飛,不受控制地倒轉而回。撞倒數張置有杯盞的桌案,他狼狽地趴在地上,一時竟是起不來身。

想強行拔出地闕的人,結果往往都不太好。

見了這一幕,在場眾人不由面面相覷,其中尤以太上一族族人臉色最為難看。

如此一來,要如何才能取回地闕?

太上殷借機向太上葳蕤的方向覷了覷,這才滿足地收回目光,對斛律道:“斛將軍,如今既然無人能拔出地闕,便請你將其收回吧。”

這麽多年來,地闕都收在斛律手中,如今有了麻煩,太上殷自然是直接找上了他。

斛律沒有作答,將盞中酒飲盡,重重放在桌案上,這才起身,向席末行去。

甲胄碰撞聲響起,他身形高大,行走間帶著一股濃重的殺伐之意。

斛律停在太上葳蕤面前,她擡頭,兩者目光相對,似有無聲風雷乍現。

地闕是一把拔不出來的刀,斛律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因為即便是當年的太上霄雲,都未能將地闕拔出。

她將天武衛的歸屬交托給一把拔不出來的刀,其實就是給了他們自由,即便坐上帝位的君王,也沒有資格號令這支鐵騎。

但三百多年後,這把刀竟有了出鞘的跡象。

在斛律席位旁,面容普通的女子緊抿著唇,神情現出幾分凝重。

望著與斛律對峙的太上葳蕤,眾人心中思緒不一,在合道大能面前,這區區元嬰期的少女氣勢竟是絲毫不落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