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誰也沒有想到, 身為兄長的容玦,會對自己的親妹妹痛下殺手。

長劍刺入心臟的那一刻,泠竹猛地睜大眼, 不可置信地看著下方之人,劇痛襲來,喉中溢出破碎的哽咽, 她閉上了眼。

就連天水閣洞虛也未料到會有此變,掐住她脖頸的手下意識一松。

泠竹的身體向後倒了下去,就在這瞬息之間, 容洵拂袖, 身形已經出現在高樓之上。

對於渡劫修士而言,只是瞬息的怔愣, 便足夠改變許多事。

容洵一掌擊退天水閣洞虛, 見勢不妙, 他飛身退去, 全然沒有與容洵交手的打算。

他已經失了籌碼。

容洵沒有追上去,他擡手抱住泠竹, 顫聲喚了一聲:“阿瑾……”

體內靈力運轉, 源源不斷地匯入泠竹心口, 護住了她的心脈。

鮮血勉強止住, 容洵自納戒中取出一枚丹藥, 小心地喂泠竹服下。藥力化開, 強行延續下她的生機, 卻無法減輕心脈盡碎的痛苦。

同時, 隨著心脈破碎,她體內元嬰也顯出潰散之勢。

容洵勉力為她撿回一條命,卻無力再阻止她修為的潰散。

泠竹的氣息自元嬰一重重跌落, 她感知到這一切,徒勞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麽。

不——

丹田內靈力散去,最後,她的修為跌落得只在煉氣之間。

當年,容玦將泠竹體內幽冥寒毒引渡於太上葳蕤,令之免受寒毒之苦,未曾損傷修為資質,而今日,他又一劍貫穿她的心脈,讓她心脈斷絕,修為潰散。

若非容洵及時施救,泠竹大約難逃一死。

但就算是如此,生死之間,她被毀去修為,而心脈盡碎這樣的傷勢,並非能輕易治愈,想重修回修為更不知需要多少年。

泠竹不明白容玦為什麽會對她動手,他是她哥哥啊!

他理應護著她的,卻選擇親手殺了她!

當日送她去天水閣時,他明明答應過,會接她回家,他明明答應過的!

泠竹微微動了動唇,眼角淚水靜默滑落。

太上葳蕤居高臨下地望著這一切,面上不見任何情緒。

體內靈力恢復有半數,她身形閃動,已然出現在高樓之下。

容玦距她不過數丈遠,本命靈劍呼嘯而回,被他握在手中,劍刃鮮血滑落,那是他親妹妹的血。

無數道視線也隨之而來,數名渡劫都在周遭,見太上葳蕤舉動,神色各異。

妖尊想做什麽?

容玦的目光從劍刃上移開,落在太上葳蕤身上,啞聲道:“十年不見,妖尊此來,當是為舊事了。”

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而聽到他這句話,周圍修士神色各異,清溪容氏的少主,竟然與妖尊是舊識麽?

“陳年舊事,理應了結了。”太上葳蕤語氣中不帶什麽起伏,風吹鼓袍袖,衣上血跡鮮紅灼目。

“少虞——”高樓之上,容洵失聲喚了一句。

容玦並不意外,他早已預料到,即便自己對泠竹動手,容玦仍然會如此行事。

少虞——

這個名字,對大多數修士而言,實在有些陌生。

世人皆知,妖尊名為太上葳蕤,鏡明宗掌尊,為何會喚她少虞?

“大師姐!”身著鏡明宗弟子服的趙立聽到這句話,不顧一切地從遠處奔了過來,他沒認錯,她就是大師姐!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人忽然記起了五年前鏡明宗那場掌門壽宴。在應如是親自打上鏡明宗後,鏡明宗大師姐與清溪容氏的糾葛,就再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如此一來,應如是口中師侄豈不就是妖尊?!

鏡明宗默默無聞的大師姐容少虞,竟然就是一手推動了天水閣覆滅的妖尊!

這個消息,無論讓誰聽來,都會覺得難以相信。

清溪修士中,趙立父親的臉色忽地變作鐵青,他不是讓這臭小子乖乖待在鏡明宗麽!

可惜在無數修為高於自己的大能面前,他實在沒有勇氣這時候上前教訓兒子。

趙立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盯上,他定定地看著太上葳蕤,眼眶發紅:“師姐……”

太上葳蕤記得他是誰,她的記性一向還算好。

“如今我已不是鏡明宗弟子。”

“但在我心裏,大師姐永遠都是大師姐!”趙立震聲回道。

當年曾在雲湖地宮受太上葳蕤施恩的清溪修士也認出了她,當日,若沒有太上葳蕤,他們或許都會被困死在其中。

彼時何曾有人想到,十年後再遇,會是這般光景。

容洵擋在容玦面前,向太上葳蕤俯首一禮:“妖尊,從前種種,是清溪容氏有錯在先,妖尊要如何還報,洵願一力承擔。”

容玦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長兄已逝,不教之過便在於他。哪怕容玦對泠竹痛下殺手,容洵也無法對他棄之不顧。

至少,他應該為他做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