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第2/3頁)

桑南淮目眥盡裂,眼神怨毒。

太上葳蕤拂手,江水翻湧,以不可擋之勢破開了天上闕下方水牢。

被困在其中,遍體鱗傷的妖族順著江水浮出,在天光下瑟縮成一團。

水牢深處,下半身是蛇尾的女子驟然睜開雙眼。

鐵鏈拖拽的聲音響起,翻卷的水波中,半人半蛇的妖物騰身而起,沉重的鎖鏈穿過蛇尾將其禁錮,此時正在陣法牽引下,要將她拖回水牢。

桑南淮臉上突然現出了莫名的恐懼,好像他最深的秘密,忽然被毫無保留地袒露在天光之下。

太上葳蕤出手,鐫刻了禁靈符文的鎖鏈斷開,幽紫色的蛇尾黯淡無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落在了她身旁。

容貌昳麗的女子擡頭看著太上葳蕤,一雙豎瞳透著徹骨冰寒。

太上葳蕤並未在意她隱含敵意的目光,微微拂手,那枚自桑南淮體內取出的妖丹便緩緩飛向了女子。

“物歸原主。”太上葳蕤語氣淡淡。

前世,她曾借自己一枚妖丹,如今,她亦還她一枚。

“不——”桑南淮嘶聲叫道,他趴伏在地上,話中難掩恐懼。

女子接住妖丹,緩緩啟唇,或許是因為太多年不曾開口說話,聲音凝滯遲緩:“你為何要幫我。”

“本尊,欠羽蛇一族一個人情。”

女子驀地大笑起來,笑聲蒼涼悲慟,回蕩在風中,像是一曲哀歌。

羽蛇一脈,早已滅族。

她撐起身體,擺動著蛇尾來到桑南淮面前,森然開口:“沒想到,我還有活著見到你的一日。”

桑南淮像是有意逃避一般躲開她的目光,身體顫抖著,蒼老的面容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著。

女子伸手,靈力在掌心凝結成一柄長刺,她臉上揚起冰冷笑意。

桑南淮瑟縮著,惶然地看向她:“我知道錯了,阿娘,我錯了……”

阿娘——

枯槁如垂暮老者的桑南淮,竟然喚他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子作阿娘,任誰見到這一幕,都不由生出錯亂之感。

羽蛇一族生自上古,在洪荒破碎之時,未如諸多兇獸一般族滅,僥幸保留下血脈傳承。族中代代相傳,凡羽蛇血脈,不可與外族通婚。

千年前,酈姬繼任羽蛇一族族長之位,不久,有人族意外闖入羽蛇族領地,為其所救。

酈姬與人族暗生情愫,為此不惜背叛族規,同他誕下一子。

她心中清楚,此時若是被族人發覺,父子二人必定都難逃一死,於是哪怕萬般不舍,還是選擇將他們送離。

數年後,青年尋來羽蛇族地,為酈姬帶來他父親的死訊。

他就是桑南淮。

桑南淮的父親是天水閣弟子,他修為資質並不算出眾,唯獨性情溫和,讓人忍不住親近。

在他意外隕落於秘境之後,失去父親庇護,桑南淮在天水閣的境況頓時糟了許多。

根據父親生前留下的只言片語,桑南淮找到了自己素未謀面的生母。

對於他,酈姬心懷愧疚,自是盡力補償。

再後來,桑南淮從她口中知道了羽蛇一族的秘密。

每一代羽蛇族族長,都會自上一任族長處繼承妖丹,將其以血脈秘術與自身妖丹融合,繼承先輩的修為。

所以酈姬在不過千歲的年紀,便有了渡劫後期的修為——妖族壽命漫長,千歲實在不算什麽。

酈姬從未對桑南淮設防,因為他是自她腹中生出的生命。

當玄鐵煉制的利刃刺入腰腹之時,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青年,桑南淮堪稱冷靜地從她體內剖出了那枚妖丹。

桑南淮有一□□蛇血脈,雖然他體內並未生出妖丹,但借由血脈秘術,還是可以將酈姬妖丹納入體內。

他如願晉升了渡劫後期,壽命卻未能得以延長,反而因為體內龐大的修為,不斷折損。

桑南淮不是不想殺了酈姬,但他要動手時才發現,酈姬曾與他定下魂契,同生共死。

這本是為了保護桑南淮,最後卻成了他無法抹殺酈姬的原因。

他只能將酈姬囚於天水閣水牢最深處,讓她永遠沉沒水中。

桑南淮也未放過羽蛇族族人,只是他們的妖丹對他已經全無效用。為了延續壽命,他反復研究羽蛇族的血脈秘術,得出以妖丹提升修士境界的秘術。

後來的事,世人便都清楚,桑南淮奪得天水閣閣主之位,在七名渡劫修士的威懾下,整個蒼棲州都不得不向天水閣俯首稱臣。

酈姬寥寥幾句,便將當年舊事盡數講清,一時間,天水閣內只剩一片默然。

“或許你,就是對我違背族規的懲罰。”她慘然一笑,蛇尾上被鎖鏈貫穿的傷口已經結成痂痕,但痛苦卻並未因此減弱半分。

桑南淮還在哀求,他不想死,他想活,風風光光地活著!

可惜這一次,酈姬不會再對他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