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飛舟浮在雲中, 下方地宮塌陷,傳來轟然響聲。

這一日,玄陰所有的罪孽與黑暗, 盡數與桑墨一道長眠於此。

幽冥寒毒無法根除,蕭玉虛花了兩日,破解了能緩解毒性的丹方。他不曾打算藏私, 將其盡數告知玄陰眾人,此後依據丹方自行煉制解藥,無須再受制於人。

長陵帶著一眾小孤山弟子搬空了玄陰地宮, 所過之處堪稱寸草不生。知道玄陰和天水閣暗中的關系後, 他下起手來就更不手軟了。

不搬空,豈不是留給了天水閣。

地宮之中一片混亂, 想搬空玄陰的不止小孤山, 還有眾多玄陰刺客。

隨處可見廝殺, 或許是為了靈石, 又或是為了法器靈物,長陵冷眼看著在自己面前上演的殺戮, 只要未曾有意傷及小孤山弟子, 他便也不打算動手。

有他再三警告, 小孤山弟子也十分小心, 雖然也有為玄陰刺客襲殺的人, 但好在有醫修及時救治, 未曾傷及性命。

三日後, 玄陰地宮已是一片空蕩, 除了被太上葳蕤囚於此的桑墨,此處便再無第一人,長陵與小孤山弟子也撤回了雲舟上。

船舷上, 太上葳蕤盤坐於此,散開的裙袂恍如菡萏。

燕愁余自遠處行來,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關於前世之事,太上葳蕤無意多言,她一向不喜歡將自己的傷痕展露人前,哪怕她現在已經與燕愁余兩心相許,也是如此。

燕愁余清楚她的性情,自然也不會追根究底。

她不想說,他便不會多問,她若想說,他便會認真地聽。

太上葳蕤似有所覺,她睜開眼,向燕愁余看了過來:“玄陰的事已經盡數辦妥?”

“是啊!”不等燕愁余回答,長陵從他身後冒了出來,搶先答道。“師姐,多虧了燕師兄,否則有幾個師弟師妹說不定要栽在這裏。”

被他搶了話,燕愁余只能無奈地笑笑,長陵和小孤山弟子的出現,就意味著他和太上葳蕤獨處的時光結束了。便是以燕愁余的性情,心中也不免為此生出幾分遺憾。

太上葳蕤淡淡應了一聲,運轉靈力,催動下方陣法。

長陵向下望了一眼,頗有些惋惜。地宮陣法實在精妙,他也考慮過要不要將其收歸小孤山所用,但想想這裏的陣法建立在黎笙屍骨之上,沾染過無數血腥,還是決定放棄這個想法。

何況在這幾日的混亂中,玄陰地宮許多處都被損毀,想修復都要花上不少功夫。

還是讓這座掩埋無數血腥和罪惡的宮闕,永遠沉入地下吧。

悶響聲在地下回蕩,隨著太上葳蕤靈力驅動,埋藏於地下的宮室寸寸塌陷。

太上葳蕤垂眸望著下方,神色淡淡。

她與玄陰,與桑墨的種種,在這一刻,終於得以徹底了結。

太上葳蕤說不清自己是如何心情,像是喧囂過後的空白,讓人忍不住生出幾許倦怠。

燕愁余掀袍坐在她身旁,伸出了手。

他的手生得很好,骨節分明,交握時恰好能將太上葳蕤的手完全覆在掌心。

只是牽個手而已,為什麽他有種自己不該看的感覺,長陵撓了撓頭,有些納悶。

他看著席地而坐的太上葳蕤和燕愁余,遲疑地想,自己要不要也坐下來,這樣顯得比較合群?

金烏西沉,夕陽的余暉染紅了雲層,飛舟自雲中而過,向北而行。

其後幾日,玄陰被滅的消息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傳遍了北域。

盤踞北域數百年,在五域十四州臭名昭著的刺客組織玄陰,竟然就在短短時日內被徹底傾覆?

北域妖族不願相信,但事實便是如此,玄陰自此於天下銷聲匿跡,就算有三兩殘余力量,因妖尊之故,也再不敢稱玄陰。

自太上葳蕤出關後,先斬金翅大鵬,收鳳池領於麾下,又翻手覆滅玄陰,如此手段,令北域各大勢力震顫,接下來,她又想做什麽?

同一時間,東域蒼棲州內,晉升渡劫的異象染遍天穹。

日月殿前,容玦擡頭看著這一幕,彎起了唇角,眼底難得現出一點真切笑意。而今晉升渡劫的,正是他的叔父,鏡明宗掌教容洵。

自五年前應如是至鏡明宗一行後,容洵便閉關修行,一心尋求突破。或許是應如是那頓毒打對他起了意外的作用,前世他晉升渡劫的時間,比之此世,要晚上許多。

“真是恭喜容少主了。”聞人昭越著一身南疆裝束,發上簪了重重疊疊的銀飾,繁復精致。“玄陰覆滅,容掌門又晉升渡劫,你心中可是如願了?”

如今羅浮教重現蒼棲州,與天水閣分庭抗禮,她便無須隱藏自己的身份,得以恢復羅浮教聖女應有的打扮。

當日容氏與鏡明宗叛出天水閣時,昭告天下的理由就包括容玦父母,實是為天水閣命玄陰刺客暗殺而死,是以此時聞人昭越才有如此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