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小孤山, 夜色濃稠,太上葳蕤睜開眼, 擡眸便能看見自窗外漏入的月光。

方才那一場夢……

她的指尖落在自己額上, 溫熱的觸感好像還有所殘留,想起燕愁余小心翼翼的動作,她的神色軟了下來。

真傻……

不過, 她恰好喜歡。

只是這場夢境,來得似乎有些詭異, 太上葳蕤若有所思地在床榻上點了點。

到了她現在境界, 尋常已經無須以入眠來恢復精力,夜裏多是運轉功法入定。按常理而言,入定之時心神澄明,不會陷入夢境。

但這一次,她卻在是在入定中進入了燕愁余的夢境。

太上葳蕤知道, 那不是她的夢,而是燕愁余的夢。

取出放在袖中的那枚鱗片,或許是因為燕愁余當時才出生不久, 鱗片的硬度全然無法與現在相比, 其上閃著淡淡靈光。

太上葳蕤忽然想起,她和燕愁余之間存有魂契,此番入夢, 是因為魂契作用?

或許這枚鱗片, 也是媒介。

雖然如此懷疑,她還是將鱗片收入袖中, 並未打算另存他處。

燕愁余……

就算知道總有一日會再見,思念也無法輕易為人所控制。

起身推門,太上葳蕤走入庭中, 溫柔月色灑落身周,像是為她鍍上一層朦朧光暈。

玉盤掛在天幕之上,擡頭望去,一道身影倚坐在高樓上,手中握著酒壇,對影獨酌。

似乎注意到了太上葳蕤的視線,應如是低下頭來,見是她,以靈力傳音道:“月色正好,可要共飲一杯?”

太上葳蕤並不好酒,但她從前身中幽冥寒毒,很多時候,要借靈酒暫時驅除體內寒意,是以酒量很是不錯。

或許是因為一時靜不下心來,她沒有拒絕應如是的邀請,飛身而起,衣袍翩然,輕巧地落在樓頂,沒有發出任何多余聲響。

應如是取出一壇酒,隨手向太上葳蕤擲來。

伸手接住酒壇,太上葳蕤坐在她身旁,揭開酒封,緩緩喝了一口。

清冽酒液入喉,帶來一陣灼燙之意,太上葳蕤臉上浮起淡淡緋色,讓她原本冷然的神情多了幾分生動。

兩個人沒有說話,夜風吹過,一切靜謐而安然。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不知過了多久,應如是終於開口。

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太上葳蕤頓了頓才道:“已經過去了。”

見她無意多說,應如是也沒有強求,只道:“在你身後,除了小孤山,還有天衍宗。”

“我們的實力雖然遠遠比不得霄雲師姐,但也不會讓人輕易欺負了你去。”

太上葳蕤有些不習慣,沉默一瞬,開口道:“我知。”

應如是聽了這兩個字,轉頭看著少女,最後竟是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太上葳蕤的身形僵在原地,她原本想躲,但應如是乃是渡劫修士,她沒能避開也是應有之事。

兩輩子加起來,似乎也沒有人對她做出過這樣動作。

應如是見她渾身僵硬的模樣,勾了勾唇角,這才收回手,輕聲道:“若是我們能早些知道你的存在就好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應如是喝了口酒,提起另一件事:“需不需要我去宰了那只金翅大鵬?”

殺渡劫期的大妖,在她口中,好像和殺雞一樣簡單,不過應如是的確有資格這樣說。

當世之中,應如是可稱渡劫之內第一人。

“他如今身負重傷,實力大減,想瓜分他治下勢力的大妖,應當不少。”太上葳蕤回道,“比起小孤山,還是金翅大鵬的領地更惹人垂涎。”

北域的靈氣已經較為稀薄,而昆墟更是北域之最,靈氣稀薄幾近於無,就算小孤山種下許多祝余草,好轉的也不過是山門周圍萬裏。

相比之下,金翅大鵬麾下無數靈脈玉礦更令人覬覦,在得知他重傷的消息後,北域最強的另外四大勢力,如今應當正謀劃著如何瓜分他的領地。

趁他病要他命,一向是北域的優良傳統。

“金鳳池欠小孤山的血債,我會親自取。”太上葳蕤望著遠方,聲音微冷。

她的仇,更喜歡自己報。

聽了這句話,應如是不由嘆了一聲:“有些地方,你實在和霄雲師姐很像。”

“不好麽?”太上葳蕤反問。

應如是對上她的目光,笑了起來:“不,很好,再好不過。”

拿著酒壇與太上葳蕤手中一撞,應如是大口大口地飲下烈酒,姿態灑脫。

“你應該知道,霄雲師姐出自太上皇族吧?”片刻之後,她又道。

太上葳蕤頷首。

應如是繼續道:“但你要記得,在有足夠的實力自保前,不要讓太上一族知道你是師姐和蕭師兄的女兒。”

太上葳蕤靜靜地看向她,等她解釋為什麽要說上這樣說。

“當日,若非師姐離開,繼承太上一族帝位的,必定是她。”應如是眼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