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廳內眾多松溪劍派弟子見到宋括跪得如此輕易, 都覺得十分不齒。如此卑躬屈膝,在人前曲意逢迎的,居然曾是他們心中敬仰過的師兄。

這樣的人, 怎麽配做松溪劍派弟子!

宋括已經無心在意他們的看法,在太上葳蕤似笑非笑的目光下, 出了一身冷汗。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原是想折騰陸雲柯, 但這番羞辱最後竟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在宋括看來, 他送了桑雲楚那麽大一份功勞,勉強也算得上她半個心腹, 她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毫無預兆地對自己發難。

這位女公子果然如傳言一般性情恣睢, 喜怒無常!

就算心中惱怒, 在太上葳蕤面前,宋括也沒有膽子說一個不字。他臉色很是難看,但還是起身,向陸雲柯走去。

兩人目光對上, 陸雲柯神色平靜,宋括卻因此更覺羞惱, 只是不敢在太上葳蕤面前發作。

他接過陸雲柯手中琉璃盞,迎著眾多輕蔑的視線上前, 蹲下身,恭恭敬敬地將琉璃盞放在桌案上,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女公子請用。”

此時, 眾多少年少女臉上滿是幸災樂禍之意,顯然十分樂見這一幕,宋括想折辱陸師兄,如今卻是自取其辱了!

一直候在太上葳蕤身旁的女子上前, 將琉璃盞揭開,濃重香味溢散,但仔細看來,只見其中只剩魚骨。

宋括心道不好,方才為女公子的話亂了心神,竟然忘了這件事。

他背後冷汗涔涔,這本也是為陸雲柯準備的陷阱,他卻自己一腳踩進了其中。

不等他說什麽,太上葳蕤已經做出了桑雲楚應有的反應,她擡手一把掀翻桌案,怒聲對宋括道:“你敢戲弄於我?!”

“女公子息怒,此事與我無關……”宋括慌忙辯白道。

可惜太上葳蕤並不打算聽他解釋,解下腰間長鞭,揮手就是一鞭。

鞭梢恰好落在宋括正臉,他只覺得鼻尖一酸,頓時面上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灼痛。宋括如今的修為並不如陸雲柯,太上葳蕤手中這道長鞭能令陸雲柯傷及筋骨,宋括的情形便不可能比他更好。

長鞭如同靈蛇一般先後落在宋括身上,他摔在地上,形容狼狽,口中因為劇痛發出慘嚎。

當日陸雲柯受桑雲楚十余鞭,卻是咬著牙未曾呼痛一聲,叫桑雲楚甚覺無趣,這才收了手。

同樣身受鞭笞,宋括痛呼求饒,姿態狼狽可笑。

“若再有下次,你便自行去領死吧!”太上葳蕤隨手收了長鞭,冷聲道。

不再理會宋括,她擡步向外走去,沒有多看宋括一眼。

陸雲柯沉默地將目光投向她的背影,眼神深沉,今日發生的一切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廳中松溪劍派弟子沒有想那麽多,看著宋括那副慘樣,很是解氣。

追隨宋括的幾名少年上前將他扶起,也不見之前耀武揚威的模樣,灰溜溜地離開了花廳。

深夜,一道人影避過眾多看守的天水閣門人耳目,來到狹小的靜室之中。

屋內簡陋,除了一張床榻別無所有,大長老盤坐在蒲團之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端肅。他手腳都為鐐銬所縛,無法運轉靈力,只能閉目養神。

“師兄,”陸佑之出現在他面前,見大長老如此情狀,不由嘆了一聲,“天水閣中人皆為虎狼之心,難與之相謀。”

“形勢如此,即便與虎謀皮,只要能保住松溪劍派不亡,又有何妨。”大長老睜開眼,並未有所動搖,“你也當知如今蒼棲州內違逆天水閣是什麽下場,比起所謂的聲名與尊嚴,自然是宗門傳承更為重要!”

“為此,便是犧牲幾人性命又如何,若有必要,即使你我性命也不足惜!”大長老一字一句道,話中決心不容人錯辨。

前世,沒有太上葳蕤的出現,他的確是這樣做的。

服下姚長安的噬心蠱後,為向他表明自己的決心,大長老選擇親手斬下了陸佑之頭顱,取代其成為松溪劍派的掌門,獨攬大權。

之後,松溪劍派便成為姚長安麾下勢力,得以保全。

大長老並不甘心令松溪劍派始終為天水閣走狗,暗中向鏡明宗示好,多次為其傳遞消息。

因而後來天水閣覆滅,鏡明宗清算之時,松溪劍派未曾受到牽連。

前世發生過的事,陸佑之和大長老如今自然是不知的。此時,見大長老決心如此,陸佑之一時無言以對。

就在房中陷入一片沉寂之時,一道影子突然出現在其中。

赤紅披風加身,兜帽掩住大半頭臉,只顯出銀白面具,這樣的形容,陸佑之和大長老都不陌生。

桑雲楚?!

這一刻,大長老與陸佑之均是臉色大變,她如何會在這裏?!

更讓兩人覺得意外的是,桑雲楚不過築基修為,他們兩個元嬰修士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她是如何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