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在天水閣暗室不見光明的數年, 太上葳蕤服下過無數毒性未知,效用不一的湯藥丹丸。她本是無垢之體,因而為容玦引渡幽冥寒毒也得不死, 幽冥寒毒毒性霸道, 之後太上葳蕤無論服下何等至毒,都會為其吞噬,增長自身。

一日日過去,她成了天水閣暗室之中活得最久的藥人。

身為藥修倚重的親傳弟子,姚長安制毒的本事頗得了他幾分真傳, 前世, 太上葳蕤與他見過不止一次。

姚長安制的毒雖不能令她丟了性命, 但藥性發作的痛苦卻分毫也不會少。

後來天水閣覆滅,姚長安也死在那一日,太上葳蕤便失了報仇的機會。

如今重活一世, 姚長安卻因緣際會出現在她面前。

太上葳蕤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陰郁青年,微微挑起唇角,眼中卻並不見什麽笑意。

從天水閣一路來此,姚長安記恨著當年之事,對桑雲楚言語刻薄。雖然桑雲楚已經不記得自己曾鞭笞過姚長安, 但她一向心高氣傲, 姚長安如此, 她自然也不會回以好臉色。

因此太上葳蕤當下舉止, 在姚長安眼中也屬正常。

她伸手一招, 那枚烏黑丹丸便從大長老手中飛來。

“服下這噬心蠱,往後他的生死就只在你一念之間,姚長安,你越過我行事, 想控制松溪劍派,難道是有意搶奪功勞嗎?!”

姚長安的確是這樣想的,此行他和桑雲楚帶來的人都有限,何況松溪劍派算是地頭蛇,能得其臂助,他便可以在取寶之時,將桑雲楚排擠在外。

此番同行而來的兩位化神長老有言,松溪劍派東南處的異動,隱隱蘊含上古氣息,如今雖還未現出真容,但無論掩埋的是寶物,還是一處洞府,都價值不菲。

這可是一件大功勞!

姚長安自是不想與桑雲楚分這樣一件大功勞,聽聞宋括借她之勢在松溪劍派橫行無忌,連其掌門長老都奈何不得,姚長安便暗中推波助瀾,靜等著有人上門。

不想大長老人到了,假冒桑雲楚的太上葳蕤也到了,姚長安不免有些計劃落空的惱怒。

太上葳蕤坐在姚長安對面,緩緩收緊手,那枚烏黑丹丸便化作齏粉消散。

“松溪劍派之事是我報與父親,如今你想搶功勞,也要先問過我同不同意!”她說著起身,解下腰間赤紅長鞭,一鞭甩在殿內桌案上。

木質的桌案頓時四分五裂,茶具盡數落下,已經放涼的茶水灑出,姚長安猝不及防,被澆了一頭一臉。

姚長安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難,看著自己已經濕了的衣襟,暴怒道:“桑雲楚,你敢如此!”

太上葳蕤笑了笑,慢條斯理道:“我為何不敢。”

姚長安額上青筋暴跳,也顧不得她的身份,當即出手向她襲來。

太上葳蕤沒有動,桑雲楚只有築基修為,當然不能是姚長安這個元嬰修士的對手。

一直站在她身後,仿若影子般的女子擋在姚長安面前,擡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你敢攔我?!”姚長安眼中帶著深深戾色。

女子神情平靜:“我奉閣主之命護衛女公子,自是不容任何人傷了女公子。”

“大人如此,恕卑下冒犯。”

她的話聽起來甚為恭敬,但攔住姚長安的動作卻很是果決。

同為元嬰境界,姚長安最善用毒,論及近身相鬥,顯然不如多年都為桑雲楚護衛的女子。

被女子逼退,他接連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形,看著被女子護在身後的太上葳蕤,掌心現出慘綠霧氣。

“姚長安,你敢對我用毒,是不想活了嗎!”太上葳蕤的語氣有些急,若是有人能看清她面具下的神情,便會知道,她臉上正是一派氣定神閑。“今日我要是傷了,就算藥修長老也保不住你!”

姚長安陰冷地看向她,終究還是被喚起了理智。收回慘綠霧氣,他掃了一眼殿中的大長老,雖然心中惱怒難當,還是沒有再做什麽,只是拂袖而去。

太上葳蕤的目光從他背後收回,隨即看向大長老,開口質問道:“宋括說松溪劍派已經投效於我,你卻偷偷來見姚長安,可還將我放在眼中?!”

大長老躬身請罪,心知在面對桑雲楚這樣的人沒有辯駁的必要。

太上葳蕤冷笑一聲,對女子道:“將他關進松溪劍派水牢中!”

“女公子,松溪劍派並無這樣的地方。”女子在她身後提醒道。

太上葳蕤有些不耐煩道:“那就將他找個地方關起來,打上三十杖,沒有我令下,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女子低聲應是,命人上前,將大長老押了下去。

大長老也不意外,今日既然被天水閣這位女公子發覺自己想向姚長安投誠,自是免不了被她責罰。

大長老被軟禁一事很快便傳到了松溪劍派弟子耳中,宗門之內人心惶惶,唯有宋括甚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