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2頁)

瞎了一只眼的老者冷哼一聲:“空口無憑,你可有什麽證據!”

溫松雲已死,那麽問心鏡也就沒有辦法證明他做過什麽,畢竟就算今日來狀告的青年,也沒有親眼看見溫松雲做過什麽。

只要沒有最直接的證據,白月宗就可以抵死不認。

溫松雲所做之事實在駭人聽聞,在白月宗庇護下的晉國竟有三萬余凡人因白月宗長老而枉死,消息傳出去,白月宗在修真界的聲名大損。

老者和溫松雲同為白月宗派往晉國的使者,出了這樣的事,哪怕他事先並不知情,也脫不了幹系。

這就是他心中明知北地之事應當就是溫松雲所為,也要盡力為其辯駁的原因。

鐘離燁神情沉重,如今又從何處找到能夠有力指認溫松雲的證據?

不能將溫松雲定罪,他實在心有不甘。

溫松雲作為國師,受晉國百姓供奉許多年,晉國之內,甚至興建了無數他的廟宇。唯有將他的惡行公諸於眾,才不會令晉國百姓繼續供奉敬仰他,將之視為神明。

“你想要證據?”太上葳蕤實在不耐與他廢話,微微擡起指尖,溫松雲手邊的納戒便向她的方向飛了過來。

溫松雲已死,納戒沒了主人,只需太上葳蕤心念一動,靈光瑩瑩的法器便出現在半空之中。

她擡指在虛空中寫下幾道符文,天地靈氣蜂擁而來,太上葳蕤鴉青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

符文終於成形,她拂手一揮,赤紅符文落在法器之上,突兀便有黑色煙霧浮現在虛空之中。

這一刻,白露台上方的天空好像都陰沉了下來,黑色煙霧在法器周圍形成一張又一張扭曲的人臉,伴隨著一陣悲鳴哭嚎之聲。

老者臉色當即一變,因果符……

他看向太上葳蕤,這少女竟然還是符修大能。

因果符能溯因果,見來處,但只能作用於靈物之上。

方才太上葳蕤聽青年說起引水陣紋之時,大約便猜到了他是在借此煉器。溫松雲所修並非魔門功法,無須以凡人性命為祭。

白露台上靈光瑩瑩的法器,成形的代價是三萬余晉國百姓的性命。

大雨瓢潑,無數村落城鎮被淹沒於洪水之中,身無修為的百姓徒勞地在水中掙紮著,卻還是被一個浪頭掩去身形,天空沉沉欲墜,一切仿佛人間地獄。

當日情形被回溯眼前,人群之中寂然無聲。

方才溫松雲所為,只是捧出血書的青年幾句話形容,三萬余人聽起來不過是個冰冷的數字,許多人都不曾為此動容。

但當親眼看見發生過的劫難之時,便再無人能找到理由為溫松雲辯駁。

在洪災中死去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些都是晉國的百姓。

“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太上葳蕤看向老者,語氣裏不帶什麽情緒。

晉國眾人難掩仇恨的目光俱都投向老者,此時此刻,他們很難不做到遷怒。

老者默然片刻,最後只能長嘆了一口氣。

“此事是我白月宗之過,老朽自會向宗內稟明情況。”他向太上葳蕤一禮,身形越發顯得佝僂。

事已至此,已經再無斡旋的余地。

暮色掩映下,無數匹快馬從絳京城出發,向晉國各地飛馳而去。

今日之後,溫松雲所做之事便會傳遍晉國,天下再無大晉國師。

赤紅巨斧被鐘離燁留在了白露台上,他這麽做,是為了警示所有人,包括自己。

他的確是個很適合做君王的人。

溫松雲死後,就算有晉王的偏袒和寵愛,好色無能的鐘離驍也不可能再威脅到他的地位。

同樣,因為溫松雲所做之事,白月宗勢必要拿出些好處以安撫晉國,之後新來的使者,也不可能再如溫松雲一樣受盡百姓敬仰,權勢滔天,甚至地位高過晉王。

在城門關閉前,太上葳蕤和裴行昭騎著兩匹馬,一前一後離開了絳京。

虎子三個在洪水中淪為孤兒的孩子被裴行昭托付給鐘離燁,他們既是晉國百姓,鐘離燁便會庇護他們。

“師姐,我們要往何處去?”裴行昭回頭望了一眼高大的絳京城,收回目光,開口問道。

他原本想叫太上葳蕤師尊,裴行昭以為今日白露台上,太上葳蕤已經將自己收為弟子。但之後,太上葳蕤卻讓他叫師姐。

升了輩分,裴行昭當然不會有意見。

“北域。”太上葳蕤回道。

如今有了繼承道統的人,便該找個合適的地方當做小孤山派的山門。

而太上葳蕤最熟悉之地,當屬北域。

裴行昭還不知道自己入的宗派,如今連個山門都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