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鹿書院入學試開始的三日前, 太子府上的仆從便來了徐家。

徐夫人今日不曾出行,聽聞太子府來人,連忙將人請來待客的花廳之中, 又吩咐侍女去請徐元珍來。

太子鐘離燁和徐元珍同為白鹿書院學生, 一次鐘離驍前往書院, 彼時徐元珍一身火紅騎裝,正在練習騎射。那時她也不過十二三歲, 鐘離驍為美色所惑,竟然上前想動手動腳, 嘴上更是有些不幹凈。

鐘離燁聽說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三弟前來白鹿書院, 及時趕來,幫徐元珍解了圍,還親自將她送回了武威將軍府,之後徐家與太子府也一直有所往來。

盞茶功夫, 徐元珍便趕來了花廳。

太子府的仆從將木匣親自交給徐元珍,略寒暄幾句, 便行禮告退。

“元珍, 太子這是送了什麽來?”徐夫人忍不住問道,她打量著女兒, 心裏不知盤算著什麽。

徐元珍便在她面前打開了木匣,取出那枚可以參加白鹿書院入學試的白鹿令。

“這,這是白鹿令?”徐夫人有些驚訝,“太子為何要送一枚白鹿令來?”

徐元珍拿起白鹿令, 回道:“是我向殿下求的。”

“裴世兄傷了腿, 我想與他退婚,總應該給些補償。”

徐夫人當即擰起了眉:“一枚白鹿令可值萬金,那裴家小兒可真敢開口!”

因為裴行昭傷了腿, 徐沖夫婦商量過,待他傷愈才好再談退婚的事,沒想到徐元珍已經和裴行昭談好了條件。

“只要他答應退了與我的親事,這一枚白鹿令也不算什麽。”

徐夫人聞言點了點頭,氣道:“等那裴家小兒將婚書和信物交出來,便立刻將他趕出去!”

徐元珍有些無奈,她安撫道:“阿娘,裴家和徐家怎麽也是故交,你又何必如此?不過是收留他住個幾日吧,阿娘不喜歡,不去理會他便是。”

徐夫人最疼愛這個長女,有她勸說,一時便放下了方才的想法。

看了一眼刻了太子府徽記的木匣,徐夫人又道:“珍兒,你阿爹之前有言,不必與太子府過於親近,你可還記得?”

一枚白鹿令,實在價值不菲啊。

鐘離燁做太子這些年,行事向來無可指摘之處,但他偏偏不喜晉國國師。

當今晉王,也是在國師溫松雲的扶持下才順利承繼王位,是以晉王多年以來,對溫松雲一向敬服。

與自己的父親不同,鐘離燁並不喜歡能這位能輕易左右國事的國師,幾年前,晉王想為溫松雲加封國師,也被鐘離燁再三勸誡阻止。

三公子鐘離驍背後的陳家借此攀附上了溫松雲,就算他好色無能,有了國師支撐,也令許多朝臣偏向於他。

徐沖也是因此,不願意卷入鐘離燁兄弟兩人的王位之爭。

鐘離燁的確是個有本事的太子,一旦他登位,將來也會是個聖明君王。但鐘離驍背後,可是自白月宗來的大能。

“比起一個傀儡,聖明的君主才能令人真心追隨。”徐元珍垂下眸,掩住其中暗色。

拿到白鹿令後,她沒有浪費時間,向徐夫人取了當年裴家的信物,去見了裴行昭。

火光燃起,那紙婚書被火舌.舔.舐著,化為黑色灰燼。

徐元珍不由松了口氣,轉頭看向裴行昭,向他一禮道:“多謝世兄。”

裴行昭收好白鹿令和當年裴家的信物,冷淡道:“錢貨兩訖,不必謝我。”

徐元珍莞爾一笑,也不覺生氣。

三日時間轉瞬便過,天邊將將破曉,位於絳京城東的白鹿書院便熱鬧起來。

無數達官顯貴的車駕自街口而來,兩旁還跟著不少侍奉的奴仆,彰顯身份。其後,許多富商也駕車前來,只是礙於身份,並不如往日豪闊做派,低調地混在人群中。

隨著日頭高高掛起,周遭更是熱鬧,今日入學試,便是沒有資格的百姓也可以進入書院中見證。

白露台以大理石鋪就,此時被擦洗得十分幹凈。隨著湧入書院的人越來越多,掛在檐角下的風鈴晃動,發出叮鈴響聲。

白鹿書院的弟子維持著其中秩序,裴行昭混在人群中,盯著前方白露台,神色中帶著幾分陰郁。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靈根,但只有進入白鹿書院修行,自己才有可能為已逝的祖父報仇。

裴家當年因裴行昭祖父的進諫被流放,裴行昭的父母早亡,與祖父相依為命。不久前,因晉國大赦天下,裴家得以免罪,裴行昭的祖父便帶著他,想回到絳京。

途經北地,那日天沉欲墜,裴行昭的祖父在河畔見到了被淹沒在水中的一角陣紋。

他沒有靈根不能修行,但見多識廣,認出了這道引水的陣紋。

大雨磅礴而下,再這樣下去,河水暴漲,對於北地百姓而言,便是一場滔天的禍事。

裴行昭的祖父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那道傳送符,將他送離,而自己卻留了下來,妄圖破壞這道興水的陣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