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郵件分手?明信片分手?這是哪個年代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

高垣覺得自己和許玉銀有代溝,他沒有把她的話當真,不過,他倒是聽進去一句,他是得親自去和方晶晶談一談。高垣思量再三,給方晶晶發了一條信息,就是那句特別經典的——我們談一談。多用於離婚或分手。

幸好是分手,高垣突然想。

這句話高垣平時從來沒說過,他覺得肯定能嚇到方晶晶,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果然,方晶晶回了信息。

高垣滿意了,但方晶晶回的是:談什麽?

談什麽?高垣匪夷所思地看著手機,都這個情況了他倆還談什麽?

高垣深呼吸,迫不及待回過去:談分手!

這條發出後方晶晶半天沒動靜。

高垣解氣了,他沒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本想再嚇一嚇方晶晶,但沒想到她直接給他掛了。

高垣發現方晶晶還沒搞清楚狀況,他正要再打過去,又收到了條信息。

方晶晶說:“我在外面,不方便接電話,你明天晚上在家嗎?我過去找你。”

高垣數了數,一共二十六個字,挺長的,他就回了一個“嗯”。看著那個“嗯”字嵌進綠框裏他覺很舒服,他知道方晶晶會被這個字氣死。她最討厭他回什麽“嗯”“哦”“OK”之類的,她不接受所有三個字以內的答案,這些在她看來都是敷衍。她常常對他抱怨她說得太多,而他回答得太少。但高垣搞不懂,又不是他叫她說那麽多的,他也很討厭她的啰嗦。

高垣忽然樂了,他想,下段戀情他可能要找個啞巴。

和方晶晶戀愛後,高垣覺得自己唯一的收獲就是對所謂的男女差異感受得更深,他演起戀愛劇時得心應手,裏頭應該有方晶晶的一份功勞。

第二天工作完高垣就回了家,他錄了快十個小時的節目,但居然一點都不累,還莫名興奮,跟要上台領獎似的。他一會兒坐,一會兒站,開了音響,給自己的分手精挑細選了一個背景音,又拿來高腳杯,開了一瓶香檳。

高垣端著著著酒杯,在沙發上不斷調整姿勢。他想象自己待會兒要如何氣定神閑地打量方晶晶,第一句話要說什麽,要用什麽樣的口氣說。最後他要用側臉對著方晶晶,是用左邊臉還是右邊臉呢?他覺得他得左臉好看,但是也有人說他右臉更上鏡。

方晶晶一定會措手不及!她肯定以為他是在說氣話。她肯定會哭,會發脾氣,會不斷提起從前,會翻起那些未成形的承諾,會跟他說對不起。但他要狠心一點,他對這些都免疫了,他要表現得冷淡,但不能太絕情,他要寬容,但又不能看起來有留戀,就像他演過的角色一樣···他演過很多這樣的角色,積累了不少經驗,他相信自己能應付得來。

“嘀。”

門開了!高垣激動得手顫,香檳從杯子裏灑了點出來,為了完美他不得不放下杯子,接著趕緊把手在身上擦幹凈再次坐好。噢,對了,待會兒他還要把方晶晶的指紋從門鎖裏刪掉。

方晶晶換上了拖鞋,踢踢跶跶地往客廳走來,這腳步聲和從前一樣,高垣緊張得不斷眨眼,他不由自主地盯著門口。

方晶晶出現了,她和···前天看起來一樣,但是她看上去居然也不太自在。高垣的感覺更奇怪了,他突然有點忘詞了。方晶晶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凳上,她撥弄著自己的頭發,手籠在袖子裏,眼神並不是一直在他身上。

“怎麽有股臭味?”方晶晶突然開口。

“什麽臭味?”這句話說完高垣突然想起了一切——他剛才的準備,他從昨天到今日的決心。

與此同時高垣也想起了臭味的來源,他今天在動物園待了一天,至少鏟了十斤的老虎大便!但他不準備和方晶晶討論和這個問題,他連忙說:“我什麽沒聞到!”

方晶晶還要再糾纏,高垣就搶著說:“你每次都這樣,疑神疑鬼的。”

方晶晶閉上了嘴,她的眼睛往下瞟,背挺直了些。

高垣一直覺得她體態不夠挺拔。

他接著控訴:“還有,你跟我說說,為什麽穿著外衣就不能上床?每次我累得要死想休息會兒,你非要我先去洗澡,洗完我都不困了你知道嗎?”

方晶晶嘴動了動,又忍住了,她摳著自己的手指,低下了頭。

高垣越說越起勁:“你還愛吃醋,我跟別人多說兩句話你就要擺臉色,一天到晚胡思亂想,有意思?我是個演員,我拍吻戲,將來說不定還要拍床戲,都是工作需要,你可以不看,但你不能要求我不拍!”

“我沒有要求你不拍···”方晶晶忙道。

“你明明說了!”

“那是氣話,當時你···”

高垣又打斷了她,他說:“你太不講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