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8章 博物館,《衛淵與妻書》

在那一句話之後,十萬八千界一切眾生只是感覺自己似乎眉心微有了變化,稍微有些熱,旋即便是再無絲毫察覺,就好像連這些熱氣之感,都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哪怕是那些修為有成之輩,也是弄不清楚緣由。

神魂掃過周身,而後再內觀自身的精氣神,卻也是一無所查,甚至於連那些足可以洞察幽深微妙之處的法門都齊齊施展開來,也是沒能找到一絲半點的痕跡,最終伴隨著時間過去,縱然是再如何心機深沉,謹小慎微之輩,盡管是有再多的疑惑不解,也只能夠當做是自己的錯覺,慢慢將其放下。

哪怕入夢境之中,卻也會淡忘人世間的一切,而蘇醒之後,夢境之中卻也是支離破碎,時間過去,便是再無半點痕跡殘留,並沒有對其本來的軌跡施加影響。

一切仿佛並沒有發生變化。

一切界皆如往常。

一切眾生皆如常。

只是當這一日,張三豐收拾了好了自己的心境,將在這山上修行十余年的弟子朱元璋深夜提槍下山的惆悵和心境的漣漪撫平之後,提著一盒老師平日頗為欣賞的點心,一壺以山下老泉之水沏成的清茶一步步走上上來之後。

卻發現,青石仍舊在。

那一棵老樹之上,鱗甲都如巨大青石一般的黑蛇還在。

一側水潭盛開蓮花,旁邊老龜擡頭,一切皆如過去,金色的陽光流轉落下,在翻卷著的萬丈雲海之上,映照燦爛的一片,溫暖而寧靜,哪怕是心境再如何繁雜之人,來到這裏都會只感覺心境空明安靜。

只是卻已經不見了那黑發道人,不見了那青衫文士。

張三豐的神色怔住。

“老師!”

刹那之間,一步踏出已經掠過十余丈距離,袖袍猛地震開,彰顯出這位人間駐世真修的恐怖和強橫,只是前方雲海已然緩緩翻卷,竹竿隨手放在一側,似乎垂釣萬古之釣客只不過是下山散步,但是張三豐卻再尋不到老師身影。

縱然說老師之前也曾經偶爾下山,甚至於一去此山數十載。

優哉遊哉。

等曾經的小道童都已經白發蒼蒼才回來,而他的面容神色卻亦如當年,但是卻都和這一次不同,過去的時候,張三豐心中仍舊冥冥能夠感應得到老師的存在,知道老師終究會歸來,並非是徹底的離去。

而這一次,其澄澈空明,倒影萬物的一顆道心裏面,再無有絲毫的痕跡。

仿佛這天地之間,從來,從來都不曾有過此人。

老師是真的離去了。

老道人神色惆悵。

哪怕是已經年過百歲,道行高深,在人世之間的傳說裏面,已經是有如陸地仙人一般的角色,此刻的張三豐心中仍舊生出一種空空蕩蕩之感,在先前,不管他在何處遊歷,總知人間是有歸處。

而現在,天地雖然廣闊,自己站在這山上,卻有一種無處歸去的蕭瑟。

黑色從那一株老松之上遊動下來,遊動的時候鱗甲開合,錚錚有如金鐵聲,那沒有溫度猶如鋼鐵般的身軀在張三豐道袍旁邊蹭了蹭,似乎安慰,而那老龜也已經來到旁邊。

張三豐感慨嘆息,伸出手按在這兩只驚天動地的異獸身上。

輕聲開口,卻又不無悲涼地低語嘆息道:“老師去了,弟子也離開了。”

“現在這山上,能夠陪著我的,也就你們兩個了啊。”

兩只異獸輕聲嘶吼開口。

那蛇忽而遊走離開,而後再度歸來的時候,口中已經咬住了一物,張三豐怔住,伸出手接過來,竟然是兩封信件,其中一封封死,上面以一種溫潤平和的筆觸寫著一行字。

《吾妻玨親啟》

筆觸溫和從容,起承轉合都沒有什麽鋒芒,但是仔細去看卻能夠感覺到,隱隱約約似乎有無盡鋒芒銳利之氣容納於此,仿佛那一筆一劃,皆是一道道劍光,其中隱隱蘊含著一門頂尖的劍術傳承!

張三豐心中感慨,移開目光,喃喃自語。

“這是……老師留下的信?”

“老師竟然已經成家了麽?為何這百余年來,從來都不曾見過師母?”

心中疑惑,旋即想到,自己的老師坐於山巔之上,觀人世變化百年,而其面容絲毫不改,氣機反倒是越發幽深,再加上自己身邊這兩尊異獸,恐怕是如同仙神一般的人物,其各種玄妙,自然不是自己理解的。

而另一封信則是寫明了給他的。

當即接過信箋,將其展開,其中第一行文字,就讓張三豐的神色一怔。

旋即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竟然是寫明了,要讓他去前往傳說之中禹王妻子塗山之界,青丘國中,將手中另一封與妻書的信箋轉交過去,非但是寫明了前往的道路,更是連時間,何年何月何日都寫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