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3/3頁)

前次手術做得成功,又付出了超常的毅力和汗水,加上運氣,淩放的基本身體運動機能恢復得出奇。

他想要嘗試為明年夏天試著參加洲際杯做準備。

經過申請、評估和批準,他將在這個冬天回到國家隊跳台滑雪基地,去用30米以上跳台進行訓練。

走的那天,他們交還打掃好的房子,一起去拜訪了村裏熟識的幾戶人家和村長,還拎走形形色色好幾樣伴手禮——村民們基本也都知道了淩放的事兒,一說要走了,別的不說,就葡萄幹真是收得手軟。

這是抵擋不住的樸實熱情,只好以後給大家寄些禮物過來。

韓墨京安排的是幾輛吉普車,有的坐人有的放行李,便捷寬敞。

從鄉村出發前往縣城,就顛顛簸簸用了40分鐘,等過環縣城公路時,天上開始下雪。

他們行車的右側是縣城,左側就是落雪的平坦郊野和一條鐵路線。

環城路這一段限速40公裏,雪也大起來,吉普車打開車燈排了一隊,開得不快。

淩放安靜地戴上耳機,還沒開始放歌,只聽前排坐著的那位專業醫護按摩師,和司機突然同時發出了驚呼:“啊呀!”“看外頭!”

“有馬隊!”

淩放猛然擡頭——

車窗外,被皚皚白雪覆蓋的遼闊荒原上,一支二十幾人的精練馬隊在風雪中現身,跟隨著他們這幾輛車的車隊,向前飛奔!

在晦暗的、隨時會飄雪的天色下,又隔著一段公路到原野的安全距離,幾乎看不出馬的顏色,也聽不到是否有人呼喊車裏的乘客名字。

能看出,馬隊明顯和他們進一步放慢的頭車保持著一致。

人、馬都仿若灰黑的剪影。只能看出馬上的騎手基本都是男人,還有的留著民族特色的辮子,因為騎馬奔馳,騎手們的小辮子和馬尾一樣,向後飄起,幾乎飄成了平直。

他們的身上,明顯帶著牧民的灑脫悍勇,都是控韁嫻熟,人馬合一的好手。

馬隊踏過荒野上的雪包,越過灌木和雪坑,全速跟車向前。二十幾匹驃騎,在這大西北的莽莽雪原上也拉出了浩浩蕩蕩的架勢,

領頭人扛著的那面是普通的紅旗,倒是並無旗面,不過顏色艷到奪人心魄,招展時像是一團跳躍燃燒著的火。

鮮艷的旗幟,在晦暗的風雪天裏異常耀眼,前進中,迎著烈烈寒風展得很開,在零下二十幾度的嚴寒裏,仿佛散發出熾熱的溫度。

在帶頭的奔馬上,那面旗子被穩穩地擎著,領頭人看身姿像是中年人,但腰身勁挺,不畏狂風,旗杆在他手裏紋絲不動,只是一路向前。

“啊!我知道了!這是……這是來送你的!”年輕的按摩護工小哥似乎認出了隊伍裏的一人,才驟然反應過來,他興奮得臉都紅起來,人也坐不住了,趴到車窗上努力對外面揮手。

外頭風雪大不好開窗,不然他肯定已經把腦袋探出去了!

小夥子說:“我和一些朋友說過咱們走的時間!”

這幾個月來,他是最常跟著司機到縣城采購逛街,也和這邊同齡人裏熟識了幾個,跟新朋友講過淩放來這裏養傷前後的故事,前兩天,就興高采烈地說起過淩放要回到國家隊了。

有本地年輕漢子說想送送淩放來著,他也想不出能是怎麽個送法,在村裏出發沒見到也就拋之腦後了,誰料是這麽回事。

——冬日裏不少牧民騎手也會外出打短工,相當一部分就是接待滑雪客。現在恐怕一個村子都沒有這麽多人能出動,這得是消息傳出去、串聯過,鄉裏喊了湊起來的人馬。

車要趕航班,時間緊錯過不好安排;馬隊也有默契,大概就送到這片原野,再往外是個凹地,公路就會墊高。

於是車未停、馬未歇,雙方前行著相伴了這樣一段路。

車裏人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荒原上風雪蒼茫,奔馬嘶鳴,紅旗漫卷。

在這隆冬時節一片晶瑩的雪國,二十幾位祖國邊陲省份偏遠村莊的普通牧民,扛旗策馬,來送一位與他們可能都素未謀面的、可敬的年輕勇士。

淩放默不作聲,車窗透過的陽光打在他側臉上,顯得愈發白皙,近乎透明。

受傷後的一年多以來,他神色間的沉穩清冷更甚,此時專注地看著窗外,烏黑的瞳孔有些像無機質感的琉璃,看不出情緒,外人都很難判斷出他心裏是否也有波瀾起伏。

只有坐在他身邊的韓墨京知道。

——從馬隊出現的那一刻,淩放就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

一路握得死緊,直攥到指節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