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這句尷尬的開場白並沒有起到任何緩和氣氛的作用, 反而令場面更加局促。

蕭枕雲陰沉地站了一會,給刺猬一記眼刀,轉身去了窗口, 明顯是要開個小窗和人私聊。

刺猬就跟自己家裏一樣, 換了拖鞋在冰箱裏找了瓶飲料, 這才溜達溜達走到蕭枕雲身邊:“嗯哼?”

“把他們帶來做什麽?”蕭枕雲眯起眼睛,“外面那麽多藏身之所, 難不成只有我這裏最安全?”

“你這兒不是現成的嘛。”

“……那喊我來做什麽?”

刺猬理所當然:“這可是你接的任務, 你不該來主持工作?”

“……”蕭枕雲一時語塞,回頭看了眼沙發上的兄弟倆, 左邊是正經危坐面色冷硬的段霏, 右邊是故作一副玩世不恭姿態的段霈。

“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壓低聲音,用自己都快聽不清的音量說, “段霏認識我, 而我近幾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行蹤。”

得益於黑暗哨兵優異的聽覺, 刺猬同他完全溝通無障礙:“知道知道, 這不是給你易容了嗎?”

這家夥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峻性……但蕭枕雲也沒法跟他解釋。

“還是和我本來面目有點像。”他看向窗戶上的倒影,眼睛周圍沒有經過任何修飾, 霧藍色又不是常見瞳色。緊接著蕭枕雲又想起什麽, “而且司棣還當著段霈的面叫過我名字。”

“你就說自己大名叫舒真筠, 所以司棣又叫你小舒, 又叫你真筠。”

“……”

房間另一處, 最先開口的反而段霏,它仿若一座冷峻寡言的雕塑, 光是坐在那裏周邊區域的溫度就降低了五度, 就連氣壓也降了。他看向段霈, 面無表情又冷冰冰地問:“你腦袋裏的腫瘤怎麽樣了?為什麽之前不跟我們說你得了病?”

這應該是一句關心,蕭枕雲猜的,雖然段霏的口吻更像是嚴厲的長官質問犯錯的下屬——他還是那個小了七歲的弟弟,氣勢洶洶地詰問他的兄長。

“就那樣唄,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有什麽好說的。”段霈此刻的神態是蕭枕雲從未見過的,和他之前在車裏的模樣大相徑庭,也與他在哈羅德·修面前的樣子截然不同。現在的段霈就像是自我放逐的浪子,眉眼耷拉著,唇角勾起不屑的笑意,沒個正形地癱在沙發上。

吊兒郎當外加嘴裏沒句準話,絕症還說是‘不重要的事情’,別說他總司令的爺爺要打斷他的肋骨,就連蕭枕雲多瞥幾眼也想上前拽他一腳。

不出意外,當慣了軍官指揮長的段霏也看不慣段霈目前的樣子,眉心皺得快能夾死蚊子:“什麽不重要,你的腦子不重要?腫瘤已經長到多大了,增長速度快嗎?”

“……這點小問題,無所謂啦。”段霈向段霏那邊靠近了點,“你那小女朋友呢?莉什麽的,怎麽不見她?”

“她不是我女朋友。”段霏面無表情地開口,他大概是生氣了,說出來的話也不大中聽,“而且,你似乎也不是什麽值得她見的人。”

段霈倒也不生氣,呵呵笑著又躺回原位。關鍵他也沒道理生氣,在蕭枕雲看來,能被弟弟這麽不留情面地出言諷刺,都是這人自找的。

好麻煩啊……他心生倦怠,不想處理剪不斷、理還亂的家庭倫理關系。

兄弟二人想看兩相厭,自然而然就將目光放在了房間內的另外二人,恰好這兩人也結束了悄悄話,回身和他們對上視線。

“你們好。”段霏主動說,他起身敬了個軍禮,“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

段霈也禮貌地和蕭枕雲打了個招呼:“又見面了,好心的向導先生……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聽到向導二字,段霏目光明顯一動,觀察的視線更多地落在了蕭枕雲的身上,仔細上下打量他的身形。

現在可沒有感冒來幫助蕭枕雲偽裝聲色,他只能盡量簡短高冷地說:“我姓舒。”

“原來是舒先生……還有一位精神體是黑狼的哨兵今天不在?”段霈剛被自己弟弟譏諷過你不值得見面,即便裝出一副浪蕩不羈的樣子,但估摸著內心還是受了傷,因為在這句寒暄的話脫口而出之後,他立刻就出言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聽聞已標記的哨兵和向導從來都是形影不離的,我以為你們是一對?”

黑狼顯然又是個重點要考的關鍵詞,如果段霏頭頂有貓耳之類的,此刻應該是高高豎起。

蕭枕雲頭疼地移開視線:“……我們,關系很復雜……只能說不是一對。”

“黑狼精神體的哨兵?”段霏轉頭看向段霈,“是陰陽異色的臉嗎?”

蕭枕雲飛速運轉的大腦幾乎發出超負荷的轟鳴聲,反觀站在他身旁的刺猬,阿巴阿巴一臉純真地喝著飲料。

頭頂鍘刀的下落速度很快,沒有讓蕭枕雲感受到多余的痛苦——段霏剛問完段霈就點了頭:“是的,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