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隔天傍晚, 蕭枕雲坐著輪椅,一身病號服出現在司棣的病房門口。

司父司母,葉家父母, 四名長輩都站在門外, 小聲交談著什麽。主要還是葉父和司父在說話, 葉斐然的母親站在最靠外的地方,禮貌舉止背後是掩不住的強顏歡笑, 司母也愁眉不展地目光不知道落在何處。

還是熟悉的門外長椅, 司楮神色正常地坐在上面,抱著狼犬有一搭沒一搭地摸它腦袋,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是第一個注意到蕭枕雲來的人, 十分驚訝地站起身迎接:“小叔?你怎麽過來了?”

他的聲音引起了其他人的目光,司父司喬榕隨之快步走過來:“枕雲,你不是昨天剛醒嗎, 怎麽來這兒?瞎胡鬧!醫生允許你下床嗎?”

蕭驚風在後方替人推著輪椅, 向來吊兒郎當沒個正經主席樣的他此時神情微妙, 看到司喬榕對蕭枕雲關切的模樣, 他的目光就更加復雜了,復雜之後好像又覺得現在的情況有點帶感。

蕭念站在兩人邊上, 人小鬼大地板著臉, 一言不發。

“我來看看小棣。”蕭枕雲輕聲道, 他的發色深襯得皮膚更白, 特別是現在大病未愈身體虛弱, 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像個琉璃做的人偶, 精致易碎。

司喬榕有些猶豫地反身看了眼房門, 裏面晃著兩道人影, 看不清是誰。蕭枕雲立刻咳嗽兩聲,低緩道:“是有什麽不方便嗎?”

“沒有沒有。”司喬榕哪裏舍得拒絕這樣的蕭枕雲,抱恙在身還特意橫跨兩棟住院大樓趕來關心侄子,他都怕說一句不行下一秒這位病美人堂弟就當著眾人的面咳一地血。

站在門口的司母立刻反身敲敲門,等待兩秒之後側身替蕭枕雲推開。

在蕭枕雲進來之前,房間內有一名醫生與葉斐然面對面站立,正仔細地交代著什麽,而葉斐然手裏握著兩盒藥,情緒不高不低地緩緩應著聲。

“……主席,副主席。”葉斐然反應有些遲鈍地擡頭打了聲招呼。

蕭枕雲微笑一下。

“嗯。”蕭驚風坐慣了上位,稍一頷首後就一本正經地說,“小葉,跟我出來下,麻煩醫生也一起來下。”

葉斐然不知道蕭驚風想做什麽,但習慣性地聽從主席吩咐,轉身就出了房間。醫生也疑惑不已,不過見沒人提出異議並且知道這人的地位和說話分量,便跟著出了門。很快,房間內就只剩下蕭枕雲一人安靜地坐在輪椅上,用深沉如淵的目光注視著床上沉睡的人。

蕭念貼心地踮起腳為他帶上了門。

“總之這件事要盡快,病人的情況已經拖不得了。”醫生似乎已經將其他事情叮囑完,出來之後對葉斐然做了總結就匆匆告忙離開。葉斐然點了點頭,視線下意識地與遠處的司楮交會,又迅速移開,兩個人都沒表現出任何異樣。

“主席。”葉斐然輕喚了聲,示意您有事現在可以吩咐了。但蕭驚風聞言只是再次點了下頭,然後一點說話的意思都沒有,只高深莫測地雙手環胸,背靠在門邊的墻上,腰腹部位隱隱遮住了門鎖。

葉斐然也不知道該不該催,和他的父母面面相覷。

詭異地靜了一會,其他人這才意識到,主席叫病房裏的其他人出來應該僅僅是想讓蕭枕雲和司棣單獨相處。他們隱約從這三名蕭家人的行為中看出了點古怪,但非要解釋好像也能解釋通:叔叔愛侄情深,想單獨和昏迷的大侄子待一會。

蕭枕雲到底是什麽時候和司棣關系這麽好了?

司喬榕十分費解,堂弟不是向來最寵司楮的嗎?他站得最靠裏,疑惑地透過病房門上的探視床向裏看去。蕭驚風仿佛早已知道這一眼會帶來的後果,默默地閉上了雙眸。

房間內,蕭枕雲頭頂冒出一對金褐色的鹿耳朵,仿佛兩朵迫不及待呼吸新鮮空氣的蘑菇,在醫院四季常溫的暖氣中抖了抖,細小的絨毛微微顫栗。在他身後,一只金色的高大雄鹿倨傲站立,骨樣長角若自由生長的枝葉,堅硬流暢向上方舒展。

門外,蕭驚風如願聽到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緊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驚呼。

*

在來找司棣之前,蕭枕雲花費兩個下午的時間接受工會主席的單獨輔導,並嘗試進入三名哨兵的精神圖景。匹配度最低的那個哨兵蕭枕雲嘗試了足足半個小時才成功連上,期間甚至借助了唾液試紙,哨兵沒含在唇間,而是禮貌地將其貼在了後頸上。

關鍵蕭驚風拿這名哨兵做示範的時候,建立精神鏈接就只需要一個眨眼的時間,比呼吸還輕松,並且不借助任何體液輔助,他和該哨兵的匹配度比蕭枕雲還要低5個百分點。

“唯手熟爾。”主席是這麽解釋的,好像這樣就把自己是S級向導的功勞隱藏得徹徹底底。

精神力等級數據報告還沒出來的時候,蕭枕雲就已經自我判斷等級只會低不會高,做好了心理準備,結果報告拿到手一看,他還是被那個C字紮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