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頁)

清涼的泉水穿過趾間,他忍不住發出了輕松又滿足的喟嘆……

水面和地面相差一定的高度,周圍的石塊又滑又尖,布滿青苔,蕭枕雲再是焦渴萬分也沒有不知死活地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司棣在水中趟來趟去,舀起兩捧泉水解渴之後又痛快地彎腰搓臉,洗去一身的熱氣和乏意。

好不容易折騰夠了,司棣終於想起池邊望眼欲穿的蕭枕雲,蕭枕雲也沒有回避,就是直勾勾地望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需求,看這家夥到底什麽時候才給他喝水。

兩人手裏都沒有容器,司棣四處望了望,也一無所獲,只得象征性在蕭枕雲目光的注視下把右手往湖水裏蕩了蕩,示意“我這手可是洗幹凈了的,高貴的副主席”,隨後用右手鞠起一捧水,一邊漏一邊踏上岸送到蕭枕雲唇邊。

蕭枕雲依舊是沒矯情,撐起上身抻長脖子就將臉埋到了司棣掌心裏,手中的這一點點的水只是給他起了個滋潤起皮的嘴唇的效用,瞬間便什麽也不剩。蕭枕雲撩起垂到肩膀前的長發,別到耳後,又擡起雙眸,眨也不眨地望向司棣的臉。

不需要任何言語,一道眼神就足以傳達出他的意思。

既然人救都救了,司棣沒想著折磨他取樂。他拖著蕭枕雲安置到盡可能靠近水邊的石頭上,一腳踩進水底,一腳踏在岸邊,來回彎腰起身,用手掌給他遞水。

蕭枕雲總覺得喝的是司棣的洗腳水……但人快渴死的當下他也顧不上這些細節,喝得急了有時候舌頭會不經意地觸碰到司棣的掌心,這時候哨兵就會像被燙到了一般,飛快地撤回手,憤怒道:“你給我好好喝,不然就別喝了。”

蕭枕雲也不是什麽謹小慎微的人,雖然有人在屋檐下這些日子他得靠著司棣過活的自覺,但自覺不多,水喝得差不多喉嚨沒那麽幹了,聲音也就自然而然大了起來,疑惑地為自己申辯:“你想說什麽?我什麽都沒幹啊?”

這還是司棣第一次聽蕭枕雲用這麽鮮活的神情與聲音說話。他認識的蕭枕雲總是有氣無力地坐在輪椅裏,打扮得衣冠楚楚,端著一副令人作嘔的斯文作態,嘴角掛著矜持的假笑。若是偶然間不小心撥開他那層光鮮亮麗的假面的話,就會看到底下腐朽陰暗的內在,像生活在陰影角落裏的老鼠,不敢見光,只敢用他那滿是惡意與負面的幽森眼神窺視著外界。

蕭枕雲感覺司棣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就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好像也確實是第一次認識他。

不過蕭枕雲是個兩面派這是司棣早就知道的事情,他也沒過多驚訝,見對方都有力氣跟自己嗆聲了,一甩手裏剩余的水滴,坐到離蕭枕雲八丈遠的地方開始洗襪子和鞋上的汙泥。

休息了一會,一頭巨大的黑狼從他身後憑空跳了出來,落地時還踉蹌了兩步,早不復之前那般威風凜凜。太極貼在司棣腿邊饒了一圈,或許是因為身體不適,腦袋低著,嗚嗚地向主人撒嬌。

司棣也十分心疼他的精神體,蹲下揉揉它的腦袋和耳朵。安撫夠了便拍拍它的肩背,示意可以去淺水區踩水玩。

太極說踩就踩,啪嗒啪嗒從一塊石頭跳到另一塊大石頭上,低頭舔兩口水,又沿著水流和小瀑布一路下行,不一會就沒了蹤影。結果沒過一刻鐘,它竟然叼了一尾魚回來,雖然來和回的走路方式一模一樣,但蕭枕雲就是莫名看得出他隱隱的得意和快樂。

見到人的時候,太極下垂的尾巴忍不住搖了搖,居然有了點和他兄弟類似的狗樣。

蕭枕雲瞬間樂了,他就說是狗兄狗弟。

看看人家太極,再看看他家外出尋水至今渺無蹤跡的笨鹿。蕭枕雲忍不住傷感起來,都說精神體隨主人,難道他內心也藏著頭愚不可及的蠢鹿?

經過蕭枕雲身邊的時候,太極忽然停下腳步,奇怪地回望他,隨後它便銜著魚小心地靠近蕭枕雲,認認真真地嗅聞他身上的味道。

“太極。”司棣冷著聲音道,“過來。”

太極這邊好像聞出了點什麽,十分猶豫地原地徘徊兩步,但終究還是覺得主人比較重要,快步跑過去把魚放到司棣腳邊。

“你怎麽老聞他?”司棣疑惑不已,捏著太極的長吻左右晃晃,“人渣的味道,到底有什麽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