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還是蕭枕雲活到這麽大,第一次親眼見到真槍,鋥亮的槍身,散發著肅殺的硝煙氣息,被司棣穩穩托在手中,又毫不客氣地抵住了他的眉心,蕭枕雲被冰得一顫,不可置信地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司棣英挺的劍眉此刻微微擡起,是一個譏誚的弧度,碧綠的眼瞳中更是盛滿了挑釁與嫌惡。蕭枕雲被他強硬地抵著腦袋,沉重的槍管壓得他不由自主向後仰,退無可退之下輪椅也開始後滑,又被司棣拽著輪椅扶手一把拉回,一只純黑色牛津皮鞋直接踏在了蕭枕雲兩腿之間的坐墊上,鞋尖幾乎就要踩住他的關鍵部位。

蕭枕雲下意識飛快地往下看了一眼,緊接著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滿懷惡意的冷笑:“這麽緊張做什麽,反正是沒有用的東西,不如我幫你割掉,嗯?”

說著,司棣用槍管托住蕭枕雲下巴,強迫他擡起頭正視自己。哨兵的雙眼像兇狠的餓狼,逼迫性極強,在皎潔的月色下散發著冰冷涼薄的幽光,嘴唇開合間尖銳的犬齒隱沒:“陽痿的老變態,我提醒過你,離司楮遠一點。你倒是夠狠,直接就想要我的命……”

司棣利落打開槍支保險,重新將槍口比向蕭枕雲的額頭,握槍的手因愈發用力導致經脈凸起,“但沒想到吧,我居然還活著……”

蕭枕雲一邊消化著意料之外的龐大信息量,一邊強迫自己冷靜,可他畢竟是頭一回面對這種生死攸關的場面,司棣更是一臉瘋態,他控制不住地全身僵硬,喉結微動,下意識地吞咽:“司棣,有話好好說,你——”

司棣毫不猶豫地對著他的腦袋按下了扳機。

聲音瞬間被驚恐湮沒,蕭枕雲瞳孔收縮到極限,眼神發直,嘴巴也半開著忘記合攏,意識似乎在刹那間脫離了軀殼。

整個世界顏色盡褪。

“bong~”擬聲詞過後,哨兵朝蕭枕雲輕蔑地勾起唇角,手中的槍支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槍裏沒裝子彈。

一瞬間,靈魂回籠,蕭枕雲就像是才憶起呼吸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背後漫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他驚魂未定地雙手死死握住輪椅扶把,即便如此也擋不住手指的顫抖,眼神恍惚,艱難晃了晃腦袋,仍處在劫後余生的後怕當中。

司棣似乎對蕭枕雲的反應非常滿意,那血色盡褪的蒼白面龐讓他瞬間熱血上湧,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男人的狼狽,一灰一黑的立耳從銀發中鉆出,他扯開尾椎處的拉鏈,巨大及地的黑色狼尾更是悠閑地在背後搖晃,與此同時,一條吻部扣著網狀金屬防咬口罩的黑狼從他腿邊走出,厚重的毛爪無聲無息地踏落,身體微微壓低,處於狩獵狀態,半身潛伏在陰影中,野性而貪婪的目光直逼獵物,伺機而動。

蕭枕雲垂下眼眸,就是那只黑白陰陽臉的狼。

這只曾經受過雄鹿恩惠的狼並沒有認出來人身份,完全憑著主人的喜惡對蕭枕雲齜牙低吠,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敵意。

在融合態出現之後,司棣脖子上的電擊頸環紅光跳動速度明顯加快,隱約顯示出蓄能中的圖標,雙腕和腳踝上的磁吸束縛環也發出急促的滴滴聲,警告佩戴者目前的狀態過於危險。

司棣臉色不虞地看向腕間,放下腿,後退和蕭枕雲保持一臂的距離。

“既然我活著,那死的就是你,蕭枕雲。”他冷漠地說著,五指輕輕一松,沉重的手槍頓時摔到蕭枕雲大腿上,引得身下人又是一顫,“疾風隊的仇,我一個一個報。”

……

說罷,司棣便快速離開,仔細去看的話,背影似乎還有一絲倉惶。許久,蕭枕雲沉默地從褲口袋裏摸出半包煙,打火機打了兩次才打著,深沉濃稠的夜色內,只有一星紅點,時明時滅。

一根煙抽完,他的神色終於重歸平靜,失律的心跳也穩定下來。蕭枕雲在石凳上熄滅煙頭,指腹描摹陷在柔軟蓋毯中的手槍槍身,槍管上有數道暗紋,質感冷硬,他終究忍不住罵了一聲,一記電話鬧醒蕭念,劈頭蓋臉直接問:“小說裏蕭枕雲到底和司棣什麽關系?”

“……”管理員很茫然地回答:“什麽關系?沒有關系啊……”

蕭枕雲立刻將司棣剛才威脅他的話簡要復述一遍,冷靜分析道:“聽他的意思,司棣發現了‘蕭枕雲’對司楮的齷齪心思,提出警告,‘蕭枕雲’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司棣殺了?司棣這次任務出事,是‘蕭枕雲’搞的鬼?”

通訊那頭是冗長的沉默,過了一會,蕭念頭疼地說:“書裏沒寫,我不知道……”

“破書裏到底能寫點什麽?”蕭枕雲剛經歷了一出無妄之災,死裏逃生後脾氣極差。他撓了撓酥癢的頭皮,摸到一處硬物,看來是方才情緒太過激動,融合態抑制藥就快失效了。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只得操縱輪椅朝偏門走去,“你一個世界管理員,怎麽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