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魚下油鍋,貓坐針氈

店內一共七位客人,五個女生兩個男生,只有喬墨一人身穿白色上衣。

硯池再看一眼手機,定睛望向喬墨。

喬墨同時看向他。

有一萬種不好的預感在硯池腦子裏如同火山迸發,轟隆隆的全是巖漿,把他所有的欣喜都燎盡了。

硯池眸色沉了下來,頗有一種焦頭爛額的心情。

兩人僵持了大概有三分鐘之久。

喬墨主動走上了前,他還是和平時一樣,冷著一張臉,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又好像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

喬墨稍顯為難,不確定地喊道:“學長?”

他的聲音確實好聽,像是潺潺泉水,無意間在這個燥熱的夏天裏,帶來了一絲清涼。

緊接著,喬墨的唇微張,眼底顯露出詫異的神色。在停頓了很久後,他的臉頰莫名浮起了一抹薄薄的淺紅,他喏聲:“難道……你是師父嗎?”

話音在末尾抖了一下,是一個逃走得極快的哭音。

它被硯池捕捉到了。

硯池很難相信,冷冰冰的喬墨會發出與自身格格不入的聲音。

他無奈於接受現實,與喬墨四目相對。

很明顯的,硯池眼中的光亮已經消失無蹤,像一顆被暴雨及時撲滅的星星。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怎麽會是你?”

這語氣中填滿了不可置信,以及藏匿在其中的嫌棄和失望。

喬墨驀地一怔,臉頰上的羞紅悄然褪去。他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了眸,緩慢地低下頭。他用指尖撚緊一處衣角,指腹無意間開始用力,但在他那張淡漠的臉上,根本沒有清晰的表情。

而在旁人眼裏,他冷得仿佛令周圍都降溫了。

這是一次極為失敗的“初次見面”。

別人面基,那都是歡聲笑語,和樂融融。

說不定還能發展一段緣分。

硯池面基,那是如同魚下了油鍋,貓坐了針氈,他的脖子後面架了一把大彎刀。

簡直要命了。

白亦凝說得沒錯,網戀就是開盲盒。

只是誰也沒說過,他心心念念的盲盒開出來會是喬墨?

長久的沉默中,硯池和喬墨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硯池先入為主地判斷他們是見光死了。

畢竟硯池心裏如明鏡般清楚,他討厭喬墨,喬墨更討厭他。其中緣由千回百轉,轉來轉去,徒剩互相生厭。

這種情況下,硬著頭皮一起坐下來喝杯咖啡,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我突然想起來,我下午還有一門試要考。”

“……”

“有事再聯系,下次見。”

硯池用了個過於離譜的借口,匆忙結束了這次尷尬的見面。他走得飛快,掠過喬墨身側仿佛一陣熱風,連頭都沒回一下。

他也不知道身後的喬墨會是何種表情,不過他基本能猜到,喬墨定然也是松了一口氣吧。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的客套話,無非就是“不必聯系”的意思了。

是個成年人都懂。

除非這個人,他沒有常識。

今日室外的溫度高達38℃,硯池曬得慌,他頂著烈日一路跑著回了宿舍。

一打開門,宿舍裏冷得和冰窟一樣。

空調顯示18℃。

自打白亦凝豪爽地承包了宿舍的冷氣費後,大家就由著他瞎折騰了。

“喲,這麽快就回來了啊?”白亦凝裹著個毛毯正在打遊戲,一雙手噼裏啪啦地在鍵盤和鼠標上操作,完全顧不上硯池,“我還以為你今晚要夜不歸宿了。”

硯池心情郁悶,沒吭聲。

突然,白亦凝憤然拍桌而起,高聲呼道:“艹,老子被對面按著打了!老硯,你晚點上我的號,幫我整整這個賽季的進階分數!排雙人的就行,價錢照常。我這號再不努力,都要跟不上了!”

硯池“嗯”了一聲。

白亦凝遲遲地察覺到硯池的不對勁,好奇地瞧了他一眼:“你咋臭著個臉?你等著,等哥哥我打完這盤就來關心愛護你。”

在男生宿舍裏,一聲“哥”大過天。他倆今年都是20歲的年紀,硯池比白亦凝還大一個月,白亦凝明顯是想占個口頭便宜。

硯池:“滾。”

他轉頭,看到有兩張床鋪被收拾幹凈了。

白亦凝蹲身在椅子上,隨口說:“邱延和周鷹剛走,趕車。”

“你呢?”

“我這次不回了,我媽把我姥爺接過來住著呢。他成天嘮叨我,老拿我和我弟做對比。”

白亦凝有個異卵雙胞胎弟弟,也在C大念書,在別的校區。

硯池倒了一杯水,幾口喝沒了。他的手很大,有一點粗糙,骨節分明,拿著的杯子是校門口幾塊錢一只的塑料杯,醜是醜了些,不過很耐用。

他放下杯子,問:“你暑假也留校?”

“不留。”

白亦凝狡黠地眯了眯眼:“我哥不是在附近上班嘛,最近要出差,就喊我去住,幫忙看下房子。你要不和我一起去?他知道你和我們一樣,沒啥意見。而且他那兒網速不錯,你接代打也能更舒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