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束雲壑徹底慌了神。

他身上只有三分之一的血脈, 要面對全盛時期的天之主沒有任何勝算。

好在他還有最後的底牌。

“聖主要如何殺了我?”他陰惻惻道,“你不管這具身體了嗎?”他咬牙說,“水如鏡可還有一息尚存, 你們若是殺了我,他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陪我一起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這樣的結局適合每一個擁有地之主血脈,去替地之主為非作歹的人, 但不適合水如鏡。

水如鏡做錯了什麽?

他什麽都沒做過。

一切都是束雲壑的陰謀, 從紅蓼在魔界外發現他時,真正的水如鏡就已經不在了。

後面發生的事都是束雲壑幹的。

肯定也包括所謂的表明心跡,那必然是故意挑撥她和雲步虛關系的伎倆。

想到這一層,紅蓼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愈發緊繃起來。

她站在雲步虛身後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 就知道他根本不在意束雲壑這張所謂的底牌。

畢竟在浮心塔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犧牲對方的準備。

束雲壑真的太介意水如鏡了,在他心裏水如鏡就好像一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高山,哪怕他成了魔尊也不曾有什麽改變。

在他看來,別人就應該和他一樣在意水如鏡,所以在雲步虛淡漠地擡起手,似乎並不介意將他們一起殺死時,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是會灰飛煙滅, 可他也會永不超生!”束雲壑急促道, “聖主可想好了再動手!”

他一邊試圖提醒雲步虛, 一邊四處尋找可以逃離的結界空隙, 但他找不到, 完全找不到。

雲步虛的一切都無懈可擊。

他不斷後退, 那張屬於水如鏡的臉上露出違和的膽怯與懦弱來。

那是水如鏡自己永遠不會有的神情, 哪怕面對雲步虛也不會。

眼看雲步虛就要出手,束雲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紅蓼身上。

“你也不管嗎?”束雲壑陰冷地看著紅蓼,“枉他對你一片癡心,幾次三番抗爭我不願傷害於你,不然你以傀儡戲耍我的事,在雲步虛回來之前我早已發覺!”

這是實話,在紅蓼裝睡的時候,束雲壑幾次試圖操縱水如鏡的身體掐她的脖子,哪怕不是要殺了她也是要傷害她,讓她徹底順服,無反抗之力的。

可他沒有成功,幾次都放棄了,因為這具身體裏那微弱的神魂火苗不願意。

其實就算他動手,紅蓼也完全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失了血脈又如何?地之主的血脈也不是萬能的。

紅蓼喉嚨發幹,她是該說點什麽,理智告訴她水如鏡這樣剛正不阿,哪怕自己危在旦夕也不願傷害無辜的好人,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但根本不需要她糾結什麽,屬於水如鏡的臉上神色變換,漸漸變得釋然。

“動手。”他沙啞虛弱地說,“別管我,聖主動手吧,殺了他,我死得其所。”

到了這種時候,他依然不希望紅蓼為難。

說完這些話,他用盡最後的力量,深深看了紅蓼一眼。

紅蓼看見那雙眼睛,還有那個眼神,心裏隱約意識到什麽,不禁再次望向雲步虛。

雲步虛稍稍偏頭,沒立刻動手,好像在等她的勸說,卻發現什麽都等不到。

他有些意外地轉過頭來,紅蓼反而低下頭抓住他腰間玉帶,緊緊扣著,充滿克制。

不僅是她,她想雲步虛也能感受到水如鏡那句簡短的話裏有多大的決心。

他是真正心甘情願的,哪怕永不超生也沒有絲毫後退。

在這種情形下該選擇什麽,似乎已經擺在他們面前了。

可紅蓼心裏不太舒服,幹脆就不去看,把一切都交給雲步虛去抉擇。

這也本該就是他來做的選擇。

就在雲步虛回頭看紅蓼的間隙,束雲壑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操控權,他試圖趁著雲步虛沒看這裏時逃走,哪怕那結界沒有任何薄弱的地方,他這時也得憑著神魂中的血脈之力去強闖一下了。

他相信地之主會幫他的,畢竟對方只剩下他這一道力量了。

大部分的血脈之力都被雲步虛得到,若他再被殺,地之主就再無翻身可能。

果然,在他試圖沖破結界的時候,神魂中的血脈之力迸發出遠超三分之一的力量,還真的幫他在結界上打開了一個口子。

他立刻竄出去想要逃跑,但雲步虛的靈力來得極為合適。

不早不晚,恰好可以擊中他。

束雲壑一咬牙,直接拋棄了這具枯竭衰敗的身體,操縱著神魂逃離。

那具軀殼替他擋下致命一擊,他感受到靈力迸發崩裂的聲音,心中剛一得意,覺得自己可以成功了,就被前方不知名的攻擊擊中了。

“……終於。”

束雲壑痛不欲生,聽到女子的聲音響起。

他血色的神魂來回逃竄,強忍著撕裂感想要再搏一搏,可那女子的聲音比他更像是魔,將他圍得密不透風,哪兒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