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2/3頁)

“那……那就是聖人嗎?”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天際,紅蓼跟著去看,終於明白為什麽人人都叫雲步虛聖人。

如紅蓼這樣一個個去救人有些太慢了,人間受難的地方何止這裏一處?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可能還有比這裏更慘烈的情況。

雲步虛要做的就是盡快驅散所有遮蓋人界的黑雲。

那黑雲顯然就是由謝沾衣賜給鬼修們的法寶所喚,在黑雲之下所有鬼修都會實力倍增,有的甚至可以趕上道聖宮的上等弟子。

雲步虛周身圍繞著金白色的聖光,聖光所到之處,黑雲逐漸散去,陽光投射下來,寒冷的氣候變得溫暖許多,躲藏在陣法中的凡人終於敢朝天空上看一眼了。

在無數雙震撼和懼怕的眼睛裏,雲步虛烏黑仙顏,藍金道袍,修長如玉的手指握著太一玄宗扇,玉骨神扇在他手中翻轉,他醇厚而浩蕩的靈力如甘霖般落下,所有沐浴到聖光的人都身心舒暢,痛苦頓消。

他不是聖人,還有誰擔得此名?

如此大面積使用仙力為所有人驅散鬼修帶來的陰寒、疫病和傷痛,需要耗費極大精力,這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

紅蓼很擔心,可她沒有開口阻攔,她知道這是必須要做的事。

還好雲步虛已經基本痊愈了,那陣子放肆的雙修幫了他不小的忙,倒是不遜色於閉關修煉。

紅蓼將手上的修士們逐一安置好,然後跑到雲步虛下方仰頭看他,注意到她的視線,他於繁忙之中低下頭來,冷淡的嘴角有瞬間地揚起,是極快地朝她笑了一下。

那一瞬當真是溫潤如玉,拂面春風。

紅蓼心中的羊駝穢土轉生,都快跳出她嗓子眼了。

天際邊突然出現幾道光束,紅蓼眯眼一看,是沐雪沉帶著風微塵他們趕來了。

男主一馬當先,山河筆揮出金光,配合著雲步虛將仙力送到更遠的地方。

鬼修的慘叫不絕於耳,風微塵理都不理,直接落下,將帶來的丹藥分發給受傷的人。

大長老留守道聖宮沒來,雲步虛在這裏,她來不來確實也不重要了,看好家,別被人偷家就行。

有人幫忙,一切就快了許多,雲步虛落到地面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朝他湧過來。

“聖人!”

“聖人啊!救救我的孩子吧,她還不到三歲啊!”

“聖人救救我娘親,我娘被他們抓走了,聖人救救我娘!”

人們的哭喊聲幾乎蓋過鬼修們的哀嚎。

雲步虛是有護體罡風的,但他不可能拿那些來防備凡人。

紅蓼就在他身邊,倒是可以替他抵擋一二,但他將她推到了一旁,自己面對一切。

他被抱住腿,拉住衣袖,身上的道袍染上了他們的血,他垂頭望著他們,聽著他們的哀求,每個人都不願失去自己的親人愛侶,可沒有辦法。

已經成為冥鬼被帶走的不可能再回來了。

他們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管是你誰的母親,是誰的子女,都不可能回來。

他給不了他們肯定的回答,也不會欺騙他們,他能說的只有——

“對不起。”

“我來遲了。”

“是我之罪責。”

紅蓼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此情此前,她想安慰他也尋不到機會。

又能怎麽安慰呢?

若說這些事和他無關,他是神仙人三界之主,是他們依靠的領袖,自然不可能無關。

但事發突然,雲步虛再強,在沒有真的成為天地共主,恢復所有天之主記憶和力量的時刻,不可能將神識布向每一處地方。

他耳邊何止眼下這些哭喊,他幾乎聽得見人界大地所有的哭喊,換做任何其他人,早就承受不了這樣的煩擾和震撼了,但他還是面色平靜。

習慣了也就沒覺得那麽難以承受。

“非聖人之責,是臣下未能保護好他們。”

水如鏡一樣很狼狽,比起後來者,他這個一直沖在最前,拼死找到機會去求救的人傷得最嚴重。

他甚至都沒有完整的本命劍,手中斷劍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逝者已矣,諸位有任何憤怒,盡管對我發泄。”

水如鏡幫雲步虛從人群中脫身,把自己交了出去。

可看著為了救他們付出所有的水盟主,他們又哪裏舍得?

凡人的苦痛中也有理解,他們知道作惡的是誰,也知道仙長們都盡力了。

他們克制著極度的悲傷,互相攙扶著退下去,哪怕還在嗚咽,卻說不出什麽為難指責的話。

這就是受他們庇護的百姓。

他們比起修士及之上的存在,脆弱得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可他們卻有最寬宏溫良的心。

紅蓼跑上前抓住雲步虛的手,咬唇道:“謝沾衣該死。”

雲步虛看著周圍:“他確實該死。這樣的事情,這麽多年來,他何止制造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