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怎麽會這樣。

紅蓼錯愕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鼻息間滿滿都是血腥味、

她一身嫁衣,雪發散亂,掩面金珠相撞, 撞擊聲仿佛是此刻唯一的聲音。

[嗒嗒、嗒嗒]

紅蓼想往前走,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不是被什麽外部力量控制了, 是自己不想走。

她凝著雲步虛墜落的地方,那裏全都是血,他藍金色的道袍在血色上異常顯眼。

突然覺得眼睛好痛, 紅蓼擡手捂住眼睛, 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他輸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是齊凈玉。

紅蓼猛地擡頭,看到謝沾衣從烏雲之中落下,黑衣如墨, 黑紗遮面。

他半披長發,一步步走向她,路過雲步虛的時候,甚至想從他身上踩過去。

失敗者就該被如此羞辱,謝沾衣擡起腳,紅蓼刹那間到了他面前,周身浩蕩靈力推出,哪怕他及時抵擋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 她本身就是九尾天狐, 體內還有地之主的一縷血脈, 即便血脈的力量被壓制了一部分, 也足以與謝沾衣對峙。

謝沾衣按了按心口, 蒙面的黑紗虛虛實實, 似乎能看到他光潔白皙的下巴和削薄無情的唇。

一個醜陋的人,倒是生了不錯的皮膚和好看的唇。

那雙唇輕輕勾起,是一抹嘲弄的笑容。

“怎麽。”謝沾衣慢悠悠道,“他都輸了,你還願意跟著他不成?”

紅蓼九尾飛揚地擋在雲步虛面前,冷冰冰道:“是你幹的。”

“何止。”謝沾衣浪蕩地笑了一聲,“這是世意,所有與他為敵者都參與了進來。”

他閑閑地說:“要怪就怪他做人太失敗,哪怕教導多年的弟子都會反水。”

紅蓼到這個時候,都還沒認真看過雲步虛。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理,就是不想看,連回頭的欲望沒有。

就好像只要不看,就不用接受他出事的現實。

怎麽會這樣?

明明她在塔裏的時候他還好好的,還能把血脈送進來,還給她寫了字。

怎麽忽然就這樣了?

紅蓼往後退了一步,在謝沾衣欲往前時回身抱起雲步虛離開。

她尋了塊還算幹凈的地方,快速布下結界,將懷裏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結界之中。

這個時候她才算是真的看到他的臉。

紅蓼臉色煞白,不見一點血色。

但這也比雲步虛的情況好許多。

他才是真的面如金紙毫無血色。

很少見他閉著眼。

這感覺很新奇。

以前只有他們事後,他才不打坐不修煉,和她一起睡到天明。

那時候看他睜眼,是詩情畫意的一幕。

但現在呢?

都是血的味道。

觸手之處盡是冰冷。

怎麽可能呢?

他可是原書裏的大贏家,從未有過失算的時候,運籌帷幄,天下無敵。

怎麽會變成這樣。

是因為她嗎?

是在她殺浮心塔裏的妖魔時出了意外嗎?

[啪嗒、啪嗒]

眼淚落下來,砸在他的臉上,他好像有什麽感覺,濃密重合的眼睫動了動,似乎要睜開眼睛。

紅蓼激動了一下,抱著他的上身攬入懷中,不管謝沾衣在外面說什麽做什麽都不理。

“雲步虛。”她沙啞地喊他,“你醒醒,你還好嗎?你哪裏疼嗎?”

沒有回應。

原本要睜開的眼睛重新閉合,再無聲息。

就像是……像是死了一樣。

紅蓼通體冰寒。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雲步虛會輸,會死。

是因為她嗎?是她影響了哪裏的劇情,造成了現在的後果嗎?

是因為她吧……一定是因為她。

是她害了他。

紅蓼茫然地望向結界外,好像還看見了沐雪沉的屍體。

還有風微塵,大長老,羽落……好多人,全都死了,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身下都是血,血染衣衫,再看不到原本的藍金色。

都死了。

只有她活著。

和夢中一模一樣。

“你還抱著他做什麽。”謝沾衣不甘心被她無視,“你如今是靠不了他了,不如我給你指一條明路。”

紅蓼慢慢望向他,她終於肯看他了,謝沾衣竟後退了幾步,別開頭去,近乎是緊張的。

“你不如跟了我。”

這幾個字說出來,他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

黑紗之下的薄唇使勁抿了抿,像是覺得丟了面子,謝沾衣又用施舍的語氣說:“看在你尚且有幾分姿色的面子上,我不殺你,你跟了我,將血脈轉出來,好好在冥界做冥後。”

“我一樣可以讓你高高在上,受人跪拜。”

“呵。”

不屑的輕笑回應了他,紅蓼一個字都懶得和他說,只是笑,笑得前仰後合,仿佛他說了什麽有趣的笑話。

這無疑更刺激他。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謝沾衣幾步上前,“強行將你帶回去關起來,抽了血脈,你一樣得跟著我。我想要你做什麽就得做什麽,只是那會很痛苦。你若聰明,就該跪下來喚我一聲陛下,求我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