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雲步虛眼睜睜看著紅蓼從高興到失落, 把她從尾巴裏搶救出來,看著她臉上的幾根狐狸毛,堪稱溫柔地一根根替她拿掉了。

紅蓼瞟了一眼困惑道:“我好像開始掉毛了?不對啊, 明明道聖宮四季如冬,我怎麽還會掉毛呢?”

再說她都九尾天狐了, 這麽強悍,早就超脫自然規律了吧,居然還會掉毛?

紅蓼吐了一嘴毛。沒得到雲步虛的回答, 一轉頭就看他臉色不太好。

明滅不定的光投射在他臉上, 有種壓抑內斂的俊美。

“怎麽了?”她不解地靠過去,還沒鬧明白,就忽然被雲步虛抓住了一條尾巴。

是骨化著的那條。

“無事。療傷吧。”

他將她轉過去背對著他,一手按著她的肩膀, 一手輕撫過只剩白骨的尾巴。

紅蓼戰栗了一下,其他尾巴的毛都有些炸了起來。

摸得太那個了,她完全控制不住本能的反應。

紅蓼悄悄回頭瞄了他一眼,他還是很沉默,眼神專注地在為她療傷,他療傷的方式可沒忘憂君那麽有儀式感,簡簡單單就開始了,也沒什麽讓人尷尬的過程。

紅蓼很快就感覺到熟悉的麻意刺痛, 之前在青丘療傷也有這個感覺, 但好像沒這麽強烈。

隨著時間推移, 這種痛感越來越大, 紅蓼忍不住痛呼出聲, 雲步虛手下沒停, 只是安撫地摸著她的頭。

“很快就好。”

他這樣安慰著, 實際上卻持續了很長時間,紅蓼感覺身上的血都燒起來了,整條尾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會凍住,一會又好像要燒成灰燼。

“疼……”她帶著哭腔想讓他停下,雲步虛遲疑片刻,終於停下了。

“好疼。”紅蓼渾身都是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了,“為什麽會這麽疼,之前大祭司給我療傷的時候沒有這麽疼啊。”

雲步虛沒說話。

忘憂當然不會讓她這麽疼。

因為他根本就沒發現已經被謝沾衣中入紅蓼體內的東西。

“坐好。”

他將紅蓼轉過來和他面對面坐著,給了靈力讓她舒服些後,單手結印,金光落下,將紅蓼籠罩其中。

紅蓼緩緩意識到不對勁,她絕不認為雲步虛會搞不定她的骨化,這可是未來的天地共主,那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我身上是不是有什麽其他問題?”

她發髻有些亂了,珠花和發簪岌岌可危地掛著,雲步虛替她摘下來放到一邊,她滿頭銀發垂落下來,襯得眉眼雙唇楚楚桃粉,疼得升起水霧的雙眸定在他身上,眼底寫滿了擔憂。

雲步虛看了她一會,最終還是沒有隱瞞。

“是。”

他語氣非常冷靜,這份沉穩很感染人,讓紅蓼也就沒那麽怕了。

“我就知道那個狗東西不可能沒後招。”紅蓼一生氣反倒有力氣了,撐起身子把住他,“那你呢?他是不是也在你身上留什麽後招了?”

“嗯。”雲步虛意外地看著她,“真是聰慧,都會舉一反三了。”

紅蓼被誇了,不免開心起來,人也跟著放松:“那是,也不看我整日都和誰待在一起!”她晃著他的肩膀,“我可是天天跟道聖宮的智慧擔當待在一起,我不聰慧誰聰慧?”

雲步虛嘴角含蓄地勾了勾,耳尖有些微的泛紅。

“你還沒回答我呢。”紅蓼那邊不依不饒,“你的情況怎麽樣?”

“已經無礙了。”他點了點胸膛傷口的位置,將去救風微塵的過程告訴了她。

紅蓼沒想到他那個傷口是自己挖的,下手可真狠。

“不必掛懷於我。”

雲步虛在她思索的時候緩緩開口:“你該擔心你自己。”

她的情況遠比他嚴重許多。

可紅蓼說:“這不是有你在嗎?哪裏還要我自己擔心。”

雲步虛怔了一下,縱容地撫過她的臉頰:“你說得對。”

“有我在你什麽都不必想,安心待嫁便是。”

“誰要嫁你。”紅蓼爬起來往後挪,挪了一塊才歪頭道,“就剩下三天了,我的嫁衣呢?婚禮流程呢?半個影子都沒看見。”

“嫁衣。”雲步虛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將自己的手遞過去,“在這裏。”

“什麽?”紅蓼又蛄蛹回去,抓住他微涼的手來回翻看,“哪兒呢?在這個扳指裏嗎?”

他拇指上戴著象征道聖宮至尊的法印,色澤清透,幽光凜凜。

難不成這還是個儲物戒?

雲步虛沒用言語回應,他反握住她的手,將兩人的食指指腹貼在一起。

絢麗的金光緩緩纏繞著她的手指而上,隨著金光延伸,她看到自己一點點發生變化。

腕間的玉鐲變成鏤空雕花的金鐲,淡紫的大袖化為紅色,紅色之上如湖面波光般繡著金色的圖案,圖案隨著她身上的衣袍全部變成紅色嫁衣,漸漸現出全貌。

並非傳統婚服上會繡的龍鳳,是大片大片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