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3/3頁)

地面上的雲步虛處境不比紅蓼好多少,他倒不擔心青丘有什麽動作,只是這只狐妖選了“死”,不肯指給他位置,還變本加厲,幾次試圖冒犯於他。

雲步虛生得如神似佛,神顏凜冽,拒人於千裏之外,無人可以褻瀆。

可他現在看不見,聽不見,還中了毒,仿若九天密布的劫雲露出了一絲縫隙,投射出一點點陽光來。

最開始狐妖還很絕望接到冥皇這樣的指派,現在卻是覺得哪怕之後隕落也值得了。

死前有這樣的盛宴,她不虧!

但她太理想化了。

即便沒了三感,雲步虛還是雲步虛,怎麽可能被她得手?謝沾衣也太低估了他戰力和意志力。

因藥物而混亂虛弱的身體,澎湃叢生的欲。望他都可以很好地控制下來。

眼見計劃不順利,紅蓼滿眼都是對他的嘲諷,謝沾衣冷硬地陳述:“你很得意?沒什麽可得意的,他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他在紅蓼的耳邊說話,冰冷的呼吸擦著她的耳廓過去,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若想活著只能從了那只狐妖,就算沒她也會有別人,孤就在這裏帶你看著,看他如何行事。”

紅蓼似乎麻木了,沒力氣掙脫他。

她盯著地面上的雲步虛,注視著他一次次躲開狐妖的法術,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守住自身。

她不合時宜的想到原身和沐雪沉,他們當時可不就是這樣的局面?

沐雪沉忍耐了半個時辰,雲步虛可以忍耐多久?

他真的會就範嗎?

如果他真的什麽都做了,她又該怎麽辦?

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嗎?

紅蓼活動了一下筋骨,身子慢慢朝後退,與本來還和她間隔了一段距離的謝沾衣挨到了一起。

謝沾衣腰腹隔著衣料碰到了紅蓼被反剪的雙手,他一頓,往後挪了一些,紅蓼卻一步步跟上。

那可剛好是丹田的位置。

他靜靜望向她,她還是看著地面上的,好像並未意識到其他。

她眼圈通紅,淚水連連,眼底盡是受傷和可憐。

……還有種懵懂的天真,清澈的愚蠢。

總之就是看不出任何心機和故意。

察覺到他的注視,紅蓼緩緩回頭,眼神交匯的刹那,謝沾衣捂著她唇的力道又是一重。

她好像有些窒息,眼睫顫抖,身子也在他懷裏戰栗著,似乎快要暈過去了。

謝沾衣倏地松手,順勢扔了個禁言術給她。

紅蓼還是說不出了話,但至少能自由呼吸了。

她逐漸睜開眼睛,似是恍惚地看著他。

氣氛有些微妙。

不知為何突然就變成了這樣,謝沾衣面遮黑紗,什麽表情都看不到,但紅蓼也不想看見。

她滿腦子都是雲步虛中毒的樣子,地面上傳來狐妖的慘叫,她不用看都知道,定是他下了殺手。

殺了狐妖就不會再有人試圖對他做什麽,影響他的判斷。

但同樣的,他也沒辦法再拿到對方的口供。

更需要再去尋其他人解毒。

冥皇的藥肯定比原身的更厲害,搞不好還是專門針對他設計的,就是要他要麽墮落,要麽死。

他會選擇什麽?

紅蓼不確定。

她只是回憶起當初他的處境。

那時中毒的人不是他,是她,但他還是妥協了,為她解了毒。

那現在呢?他會去找別人嗎?

不可能。

紅蓼努力將視線投向地面,隨著時間推移,雲步虛的神色終於有了異樣。

他應該很難受,克制得青筋凸起,雙目赤紅,幾乎滴下血來。

但他哪兒都沒去,甚至也沒打坐調息,只是呼吸沉重地跨過狐妖的屍體,四處尋找紅蓼的痕跡。

謝沾衣安排了這樣一場大戲,肯定有他的目的,粗略想想,或許是想借此事擊潰他的道心。

那是殺死他的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

他肯定舍不得離開,一定還和紅蓼留在附近。

她說不定正在看著這些。

她是安全的。

她還安全就好。

雲步虛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表現,應該還不算失態。

只是那狐妖碰到了他的衣袖,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介意。

在這一瞬間,他腦中的想法和紅蓼重合了。

他們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形,結果是什麽彼此都很清楚。

為何那時可以,是他或者她就行,換了別人就不行,連碰一下衣袖都難以接受?

因為早在他被她救起時,睜開眼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有了最大的不同。

小狐狸專注地凝視他,眼底有澄澈的驚艷和渴望,像星河淌過的夜空,熠熠生輝。

他與她,是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