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談心

醫院夜間的急診很忙,他們一路走過去遇到不少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

進了值班辦公室,谷澤立刻先道歉:“抱歉,我沒有及時推開他,我當時看到你來都愣住了就沒反應過來。不過其他時候我都跟他保持距離的,你放心,我絕對沒有做不該做的。”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看著柏時言。

他知道對方不喜歡這種事,從前柏時言就很介意他和同學私交過密這件事,現在看到他還去照顧林霖之,估計要炸。

但柏時言真的生氣時反倒是不動聲色,從來不會暴躁地大吵大鬧,只會冷冰冰的,一句又一句質問,壓迫感很強,讓他無話可說。

柏時言的臉色十分冰冷,額角的青筋都在跳,臉繃著,似乎是強行忍耐著怒氣,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說:“我不認為你需要去照顧他,他目前腦震蕩的情況並不嚴重,意識清醒,生活可以自理,如果真的有事情護士也會處理,他不需要人照顧。”

他不信谷澤看不出來,林霖之是在借著這個機會故意靠近他。

但谷澤沒有拒絕,還是去照顧了。

柏時言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怒氣,繼續說:“而且我不認為他病到不能自己去廁所的地步,你完全不需要扶著他。”

谷澤不太懂對方的意思,“為什麽不需要人照顧?他住院了呀,還腦震蕩,怎麽會不需要人照顧,萬一他出什麽事情怎麽辦?”

“值班護士會照看病人,檢測病人的身體狀況,他並沒有失去自主意識,不需要人照顧。”柏時言冷冷地說道:“在我收治的病人中,他已經是輕症了。”

谷澤雖然不想吵起來,但還是忍不住要反駁:“你們醫生見多識廣,看太多了,對什麽病症都輕飄飄的覺得不嚴重,可能真的得是絕症你們才會覺得很嚴重吧。你們不是病人,沒辦法跟病人感同身受,有些事情是可以做到,有些疼痛也是可以忍,但是真的很難受呀,你沒體驗過沒資格輕飄飄地說話。”

谷澤其實很能共情林霖之。

他痔瘡手術後,在醫院的那三天真的是什麽都不方便,好痛苦。

雖然護士的確會監測每位病人的健康狀況,保證不出問題,但那也只是保證身體指標不出問題,不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舒適度這點,簡直了。

比如說他當時想去個廁所,自己走路太艱難都不好意思主動找護士幫忙,畢竟護士看起來很忙,而他不是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性格。

所以如果沒碰到那位照看他的男護士,他去廁所的一路都很艱難。

還有,他太疼了想問護士要點止疼藥都不好意思,因為聽說護士還要向醫生申請處方什麽的。

總之過得很辛苦,什麽都不方便。

這種只有住過院的病人才懂的事情,柏時言這個醫生是不會懂的。

他知道醫生和護士都很辛苦,病人太多,每天需要管的事情也很多,所以他都努力不主動找麻煩的,但這也讓他在住院期間過得很痛苦。

柏時言和那位男護士是照看了他,但這兩個人都挺忙的,又能照看多久,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自己熬,熬得很辛苦。

柏時言怒極反笑:“你覺得你很有道理,做得很對?”

谷澤晃了晃頭,他有點頭疼了。

白天搬磚一天,晚上又熬了很久,大晚上的被叫起來,他有點撐不住。

“我沒有覺得很對,但我覺得我錯也就錯在跟林霖之有點太親密了,也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吧。況且除了我,現在好像也沒別人能照顧他了,他跟他宿舍的同學處不來,章長弓又要照顧女朋友,導師臨走時還交代我照看好林霖之,我覺得我照顧他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柏時言看著谷澤,不說話。

谷澤豁出去了,直接說:“我就照顧個同學,怎麽了?我就不信你從前沒照顧過同學。”

柏時言冷笑,嘲弄似地反問谷澤:“你確定那只是同學?他對你抱著什麽心思你真的不知道?”

谷澤都無奈了,問:“那你說,你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或者我下次怎麽做你才滿意?”

但他等了幾分鐘,柏時言都沒有說話。

谷澤覺得累,“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每次都讓我猜你的心思,這次我真的猜不到。”

柏時言閉了閉眼,動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麽,但值班室的門忽然間被敲響了。

“柏醫生,167號病床的病人情況不太好,血氧飽和度很低。”

柏時言閉了閉眼睛,沒有再說話,直接離開。

谷澤獨自待在值班室裏呆了幾分鐘,忽然有點後悔剛剛的爭執。

柏時言的情況也不怎麽好,看得出來很累,畢竟晚上沒怎麽睡,剛剛還做了個手術。

聽說人在很疲憊的情況下更容易控制不住情緒,他們現在都很累,都不容易控制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