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行差踏錯21

“師、兄——!”

武遊月怎麽都沒有想到, 自己尋來以後會看見師兄這幅模樣。

羲清離開前倒是整理過了,對於修行之人來說,只是一個術法的事, 並不麻煩, 故而這裏並沒有什麽不該有的狼藉。但是那唇上斑駁的齒痕和頸側的印記卻像是被故意留下, 讓人一眼就看出先前發生了什麽事,仿佛在刻意昭示主權。

武遊月渾身都在發抖, 雙眸赤紅、齒根緊咬, 一字一頓、吐露了真正的切齒恨意,“我、要、殺、了、他!”

她的師兄, 天資卓絕、氣度無雙, 宛若夜空中皎皎明月。

即便在她不願回想的上輩子,師兄都沒有受此折辱。

一時間,武遊月把那魔修骨頭生生嚼碎的心都有了。

*

這個幻境為羲清掌控, 他若有心, 對其中的風吹草動都能一清二楚。

羲清當然知道簡以楊那邊的來人, 也能猜到對方的反應。但他並不介意這些, 甚至半是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雖是如此,羲清還是收回了點注意力, 放到對面的花著雨身上。

他做仙帝時不苟言笑、少有表情, 反倒是入了魔, 神情多帶著笑意。只是襯著那詭譎的魔紋和血色的瞳底, 這笑怎麽看怎麽顯得滲人。

羲清瞥了對面人一眼, 緩聲,“我倒是不知道, 你竟還會如此歪曲事實。”

花著雨之所以能引得羲清暫時離開, 用的一塊留影石。

當年歸雲宗以禁術剖下了簡以楊的靈根和道骨, 為懸音宮少宮主重鑄修行之途。但是這辦法既然被列為禁術,除了太過殘忍之外,還因為它後患甚大,隨時有修為的反噬危險在,需得所換靈根之人的鮮血維持修為。簡以楊這個“宗門叛徒”也因此保下一條命來,給花著雨當移動血庫,以此壓制禁術帶來的反噬。

彼時承擔放血之責的就是羲清。

以那時候簡以楊在宗門的聲名,花著雨心知肚明羲清為何攬下那樣的“職責”。畢竟若是換個人來,難保不會趁此機會折辱這位昔年的天之驕子。也正是目睹了前一個擔此職責的弟子到底是如何作為,羲清才強硬地攬下了這件事。

羲清不知道花著雨到底是以何種手段,又抱著何種心情留下了這塊留影石,但是很顯然,倘若將這段影像放到簡以楊眼前,縱然師兄不會因為一塊來路不明的留影石就對他蓋棺定論,但也難免因此心生芥蒂。而他又絕對不願意將那個輪回的慘烈經歷讓師兄知道,這段影像足夠在兩人之間埋下嫌隙了。

若是在以前,羲清一定會非常在意此事。

——以、前。

羲清咀嚼著這兩個字,心底不由生出些許微妙的感觸。

明明並未過去多久,但是思及早先自己的顧慮,卻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他甚至想不通,那時自己為何有這麽多的顧忌?

花著雨從見到羲清這毫無遮掩的入魔之態時就隱隱察覺不好,待看到對方此時的反應,更是覺得自己好似錯算了什麽。他本就是以神魂強行進入幻境之中凝聚的身體,此時情緒不穩,連帶著身體都帶出了隱約的透明。

看著羲清嘴角噙著的那抹始終未變的笑意,花著雨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不安,稍稍提高了聲調,緊繃著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羲清輕輕的笑出了聲。

他放慢了聲音,以怪異都語調重復了一遍,“做、了、什、麽?”

花著雨的那股不安放大到了極致,他立刻做出了判斷:卓儼和武遊月那邊有危險。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強行坐在了原地。只要他拖住了羲清,就是拖住了最大的風險來源,剩下的、也只能相信那兩個人了。

羲清看著花著雨的這番表現,沒過一會兒就像是覺得無聊一樣錯開了目光。

——說起來,那邊也要開始了吧?

想著,他又提起了興致,再度擡頭看了眼花著雨,含笑邀請道:“你要看看嗎?”

雖是這麽問著,卻沒有給對方拒絕的余地。

這幻境的掌控權本就在羲清手上,他既想要看,轉瞬間便在兩人面前擰出了一塊水鏡。

鏡子那邊映出的早就不是望日峰上簡以楊洞府的模樣,而是仙帝的寢宮。

畢竟幻境之中,一切的布置都隨著主人的心意變動,他的想法有所變化,周圍的環境自然也會隨之改變。

水鏡的影像清晰得纖毫畢現,自然也映照出了那些武遊月一眼就看出的痕跡。

花著雨愕然睜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羲清,嘴唇幾度張合才終於顫聲,“你怎麽能?你怎麽敢……”如此辱他?!

羲清那張遍布魔紋的臉上沒有絲毫動容,甚至唇角仍舊噙著一絲從開始就未變過的笑意。

這閑適的姿態仿佛在無聲的反問:我為什麽不能?又有什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