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四天(第3/4頁)

容華面不改色:“下屬而已,匯報一些事務,師尊不必在意。”

對方不願說,君尋便也懶得追問,捏起一塊蓮花糕倚上靠榻,任由一團雪白的小貓“咪嗚”一聲由榻角蹭過來靠著,指尖卻有一搭沒一搭地逗弄著榻靠扶手上跳來跳去的小肥啾。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飛揚雪花肆無忌憚地飄入蓮池之中,將火焰一般的紅蓮染上一層薄霜,對比分外鮮明奪目。

“有個事,我突然想起來——”

君尋逗了一會鳥,又轉眸望向似乎正在執筆作畫的容華,可誰知尚未開口,卻見對方擡眸一笑,嗓音輕和:“師尊是想問明宗主吧?”

“您放心,明宗主無礙,現已返回太華宗了。”

他將掌心狼毫擱至一旁,又道:“逍遙峰主與聖乾殿主也已回返太華,此刻正在明宗主協助下療傷。”

君尋默了默,沒再回答。

視線則跟著清雋青年頸邊滑落的發絲向下,落上僅被草草勾出一個輪廓的畫紙。

似乎是一幅山居雪景圖,才起了稿,只能看出一個隱約的布局。

君尋循著容華面對的方向望去,正見嶙峋山石被薄薄一層積雪覆蓋,叢枝掩映,的確獨成意趣,當即輕笑一聲,移開視線。

“……有酒麽?”

他單手托腮,望向亭外銀裝素裹的美景,喟嘆一聲:“如此絕妙的景致,的確是賞雪飲酒的好時節啊……正所謂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容華整理書案的動作一頓,似笑非笑地看著紅衣美人懶懶打了個呵欠,還在念念有詞:“晚來天欲雪……”*

“您病體未愈,”他根本不吃君尋那一套,笑意吟吟將他打斷,“還是不要飲酒為妙。”

君尋:“……”

他攛掇未果,頗為掃興,只好頗為倦怠地伸了個懶腰,沒精打采道:“那算了,沒有酒,精神也不好,我還是回去睡覺——”

話音未落,便被一股力道牽住手腕。

君尋揚眉,回眸睨他:“作甚?”

容華面露挫敗,無奈伸出一根食指:“……只能喝一杯。”

靡艷青年當即薄唇一勾,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好說,一口都行。”

說著,不待容華動作,他便自行回到案前,乖乖坐下,眼底光華璨璨,看來是當真饞得緊了。

白衣青年看得一陣好笑,只好在對方灼灼眸光中取出一套酒具擺好,又化出一枚酒壺,邊倒酒,眼神卻忍不住開始往師尊身上瞟。

紅衣當真格外襯他,仿佛將天際最為絢爛的雲霞裁下,披在玉像般精致昳麗的美人肩頭,襯得他雪膚愈白,烏發愈深,帶著一股驚心動魄的美麗驕矜。

哪怕容華日日都對著這張臉,卻也經不住那人眼波流轉時,隨意睨過來的一道視線。

細數下來,君尋該有幾個月沒沾酒了,此刻當真饞得不行。

見青年也不倒酒,只盯著自己出神,他直接眼皮微掀,擡眸剜了對方一眼:“……還沒好?”

容華猛然回神,別開視線將酒盞推至君尋面前:“師尊請、請用。”

雲巔春的甘醇酒香撲鼻而來,君尋當即雙眸一亮,幾乎是捧著酒盞抿了一口,感受著清冽酒液逐漸在口中化作一團溫暖燃燒的火,終於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喟嘆。

“有詩有酒有高歌,春色年年奈我何!哈哈哈——”**

青年一仰頭,直接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猛然向桌上一擱。

容華再傾杯斟酒,卻見君尋霍然起身,向著亭外蓮池一躍而起!

漫天新雪之中,烈烈紅衣隨著劍招飛揚,僅憑池中蓮葉借力,仿若飛鴻翩躚,遊龍曼舞。

君尋大笑三聲,掌中隨手折來的梅枝一轉,赫然是《摧眉》第一式,摘星!

借著酒意,本就意氣風發的淩厲劍招更添三分縹緲氣度,仿佛貶謫凡塵的世外仙人,由摘星而始,一路橫掃日月、叩問乾坤,最終參悟悲喜,黯然銷魂。

自始至終,無論劍意如何肆虐,皆未傷及手中梅枝柔弱花瓣半分。

一套劍法舞畢,青年也出了一層薄汗。

頰邊碎發微微濡濕,有些淩亂地貼在雪膚之上,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味,可眸光流轉間分明劍氣激蕩,令人不敢稍加冒犯。

唯有容華笑意溫存,一手將斟滿的酒盞遞來,一手捏著衣袖為他拭去額角細汗,又將君尋手中梅枝接過,插入不知何時取出的青釉瓷瓶之中。

“師尊眼光正好,”青年侍弄著嬌嫩梅花,眸光清潤剔透,“這枝梅花的確最為挺拔嬌艷,清絕不妖。”

君尋擺擺手,心情極好地接過酒盞,眯著眼睛抿了一口,旋即迎面走來神情自若的白衣青年,忽然道:“你掌權後,可有聽說過雲宗主的消息?”

容華在他身後站定,手執玉梳,正欲捧起師尊冰涼柔順的青絲,聞言輕笑一聲,道:“聽聞雲宗主五年前傷重閉關,至今未曾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