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晚風帶著深秋特有的清寒, 萬籟俱寂,夜涼如水,嶙峋的假山石在夜色中靜默地佇立著, 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分出一方隱蔽的小世界來。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少女的纖腰, 兩人親昵地貼在一處,蕭晏溫柔地吻著懷中人, 舌尖裹著她, 像是含著一團蜜,滾燙而濕潤, 貪戀地索求著。

黎枝枝被迫微微仰起頭來, 眼簾低垂,月光落在她的眼尾, 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瑩白, 長長的睫羽投落下一小片顫動的影子, 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呼吸也是滾燙的,無分彼此,黎枝枝被親得暈暈乎乎,連骨頭都有些發軟發酥,整個人直往下掉, 又被蕭晏的用手緊緊摟住, 她覺得自己仿佛一個麻袋,只能倚靠著對方,否則就會滑下去。

過了許久,蕭晏才放過她, 卻依然不肯退開, 只輕輕吻著她的唇瓣, 貪婪地廝磨著,啞聲道:“姑姑說,你去容妃那了。”

黎枝枝還未從那激烈的親吻中回過神來,有些遲鈍,下意識發出一個音調:“嗯?”

她聲音懶懶的,像一只貓兒,讓人心生憐愛,蕭晏忍不住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一下,道:“我從白天等到現在,你不來見我,卻去見容妃了。”

說到這裏,他又有些氣,道:“你心裏有我麽?”

黎枝枝終於聽明白他的意思,既是驚愕,又是想笑,道:“太子哥哥連這都要計較?”

蕭晏頓了一下,道:“我心裏喜歡你,自然事事都要計較。”

說完,又輕輕咬著她的唇瓣,聲音含糊道:“不過是嫉妒罷了,人之常情。”

咬著咬著,蕭晏忍不住又捉著黎枝枝親了一陣,膩歪了許久,方才又道:“你去容妃那裏做什麽?”

黎枝枝想起方才容妃和他說過的事情,便告訴了他,又忍不住好奇問道:“你說純妃的孩子是誰的?”

“不知,”蕭晏想了想,道:“不過我從前在瓊林苑碰到過她幾回,若是她真的與人有私情,倒也不是不可能。”

這麽說著,黎枝枝忽然恍然大悟,一時又想起當初遊春宴那朵花來,自言自語道:“難怪她要把那株花種在瓊林苑,這樣就方便她出宮了……原來如此。”

但見她面上露出思索之色,蕭晏忍不住道:“你這麽關心她做什麽?”

顯然是又吃味了,黎枝枝啞然失笑,正欲說話,忽聽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立即比了一個手勢,示意蕭晏噤聲。

空氣安靜下來,夜風送來了人聲交談,起初是隱約,隨著那人走近,漸漸清晰起來:“世子,還是回去罷,您喝醉了酒,叫王爺知道——”

“多嘴!”一個略顯含糊的男子聲音道:“再胡亂吵嚷,爺一巴掌摑死你。”

他的聲音很大,在這寂靜的秋夜裏顯得十分突兀,那下人似乎被嚇住了,果然不敢再勸,黎枝枝聽出了這人是蕭汶,下意識與蕭晏對視了一眼,那腳步聲愈近了。

然後在假山旁停下來,蕭汶像是靠在了假山上,與黎枝枝不過是一墻之隔,蕭晏皺了皺眉,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又換個位置,遠離了那一塊假山石。

過了片刻,蕭汶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之前吩咐你的事情,都打聽得如何了?”

“奴才都打聽好了,”那下人忙道:“昭華郡主今日在暖翠苑落榻,與長公主一起。”

沒想到竟會提及自己,黎枝枝驚訝挑眉,蕭晏的臉色卻倏地沉了下來,正欲張口,黎枝枝卻用手捂住他的嘴,對他微微搖首。

那邊的蕭汶罵了一句,他像是真的喝醉了,聲音裏透著一種古怪的亢奮:“這破行宮,連個女人都沒有……帶路,去暖翠苑!”

蕭晏的臉徹底黑了,外頭那下人還在苦口婆心地勸道:“世子,使不得啊,您現在吃醉了酒,萬一——”

一聲耳光響起的同時,伴隨著下人痛呼,蕭汶怒罵道:“混賬東西!你倒教訓起我來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麽?”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下人不住討饒,又被冷風一激,蕭汶打了一個哆嗦,大概是清醒了一些,他神色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四周,似是疑惑自己怎麽身在此處,站起身來,步子踉蹌地走了。

那下人見他沒再嚷嚷鬧騰,大松了一口氣,急急忙忙地爬起來追了上去。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黎枝枝思索著,甚至忘了自己還捂著蕭晏的嘴,直到指腹被他輕咬了一下,黎枝枝才猛地醒過神來,連忙松開了他,嗔怒道:“你是狗麽?”

蕭晏卻道:“在想什麽?”

“蕭汶,”黎枝枝道:“你覺得他方才的情狀是喝醉了嗎?”

說起蕭汶,蕭晏就立即皺起劍眉,表情有些不虞,但見黎枝枝看著他,便只好道:“他條理清晰,言談流利,不像是喝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