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2頁)

被發現了也不急不躁,那張俊美的面容上此時寫滿了從容不迫,仿佛他做的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事情。

甚至於蕭晏還笑了笑,道:“真是巧得很,黎姑娘,又見面了。”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黎枝枝,狀似歉然道:“不當心聽見了黎姑娘與人密談,實在抱歉,黎姑娘不會生氣吧?”

嘴裏說著抱歉,青年面上可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理直氣壯得令人震驚。

黎枝枝心裏冷笑,面上卻絲毫不顯,微微彎起眉眼,竟直言不諱地道:“說來確實有些生氣。”

沒等蕭晏說話,她話鋒一轉,道:“但是一想到聽墻角的人是太子殿下您,民女又沒那麽生氣了,畢竟殿下身為一國儲君,日理萬機,紆尊降貴來聽民女說閑話嚼舌根子,實在是令人受寵若驚,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換作平常,民女得花上多少心思算計,才能和殿下攀上些許關系呢?”

這話怎麽聽都像是諷刺他,蕭晏下意識微微揚眉,片刻後,他笑一笑,道:“上一回孤說你工於算計,意圖攀附,你當時半點都不辯駁,而今怎麽忽然伶牙俐齒起來了?”

黎枝枝微微張大眼睛,解釋道:“太子殿下誤會了,民女並無他意,其實仔細想一想,殿下說得沒有錯,這世上人有千千萬萬種,有人生來就注定高貴如樹,如殿下這般,有人生來就微賤如草,如民女這般,倘若藤草不攀附樹,便只能匍匐於地,任人踐踏,最後悄無聲息地死去。”

她直視著蕭晏,不疾不徐道:“這不過是求生的本能罷了,只要不主動傷害他人,藤草又有什麽錯呢?民女覺得,算計和攀附其實也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真是有理有據,幾乎要令人信服了,蕭晏握著書簡,輕敲手心,定定地打量著她,像是要看清那雙幽黑清透的眸子,似笑非笑道:“這些都是你的實話?”

黎枝枝面露羞赧,道:“確然是民女的心裏話,沒有半句虛言。”

蕭晏還真是頭一次聽見這種言論,把攀附權貴說得這般理直氣壯,毫不心虛的,他簡直要對黎枝枝另眼相看了:“你倒是真敢說,就不怕孤因此對你心生厭惡麽?”

聞言,黎枝枝眼中露出幾分驚愕之意,道:“難道殿下之前竟不是厭惡民女?”

蕭晏:……

黎枝枝看著他微怔的表情,忽然笑了,道:“既然殿下本就不喜歡民女,民女又何必諂媚討好,曲意逢迎,要去博取殿下的喜愛呢?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敞開來,有好說好,有歹說歹,興許殿下還會覺得民女是個真性情的人。”

蕭晏這回是真笑了一下:“孤倒覺得你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黎枝枝也不惱,甚至微微彎起眉眼,道了一句:“殿下謬贊了。”

蕭晏一時間竟沒接上話,他不知該不該誇黎枝枝一句,確實足夠坦誠,又或者說,她足夠聰明,懂得怎樣拿捏一個度,讓人生不出反感之心,哪怕他原本對她就有芥蒂。

蕭晏認真思索了一下,最後把這些情況歸咎於黎枝枝模樣長得好,生了一雙看似無辜天真的眼睛,但凡換個尖嘴猴腮的人來,他都會讓對方利索地滾遠點。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個少女的聲音,是蕭如樂,黎枝枝自然也聽見了,十分知趣地道:“倘若殿下沒有別的事,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不等蕭晏說話,她便恭敬地行了一禮,抱著書袋退了下去,少女纖細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園門口,蕭晏就聽見了蕭如樂的腳步聲,她氣呼呼地道:“輕羅說你把我的酥糖都藏起來了是不是?”

面對妹妹的質問,蕭晏面不改色地反問道:“你哪裏來的酥糖?”

蕭如樂一怔:“姑姑給的。”

蕭晏道:“姑姑幾時給你糖了?我怎麽不知道?”

蕭如樂輕輕啊了一聲,急忙捂住嘴,使勁搖頭,蕭晏微微眯起眼,下了定論:“你偷偷藏的。”

“沒有沒有!”蕭如樂心虛地叫起來,撒腿就跑,所以壓根沒看見她兄長在後面,慢條斯理地從袖袋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揀了一塊酥糖吃起來。

清風送來微涼,蕭晏慢慢地咀嚼著糖,一邊思索著方才的事,他拍了拍手上的糖渣碎屑,忽然看見了一點雪白,輕盈地在風中飄飛著,他下意識伸手,那雪白便乖順地落在了他的指尖,薄薄一片,像冬日裏的新雪。

不知怎麽,他腦中莫名浮現之前見過的那一幕,少女立在墻邊,她披著絢麗的霞光,鼓起腮,對著那瓣雪白的梨花輕輕一吹……

作者有話說:

蕭晏生平兩大愛好,一是聽墻角,二是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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