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論行不言心

曾駑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驚栗,因為他感覺晁煥好像真打算這麽做,他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道:“你……”

晁煥站在那裏沒動,而是悠悠言道:“告訴你一事,所謂氣運是沒有定數的,只是在大勢上能幫你,但是人心易變,所以向來是道法易修,人心難伏,不過想來你也是不明白的。”

曾駑不禁咬了咬牙。

開始他聽到“道法易修,人心難伏”時,還若有所思,可是添了後面一句感覺在戳心,因為他正是因為心性定持不夠而屢遭詬病,雖然他本人沒有在這上面遇到障礙過,可總感覺以後可能會遇到。

他嘴硬反駁道:“修行乃是靠自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人怎是明白?”

晁煥笑了笑,道:“前幾天元夏那邊有人向天夏求了一個靈精之果,我若未曾猜錯的話,是你要求的吧?這應該和你下一步修行有關,若是沒有這個東西,你能自己修煉到上境麽?還什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現在給你喝臟水,你也必須喝下去,你敢說你不要,我還佩服你的硬氣。”

曾駑被他說得火氣上湧,他正要頂回去,卻發現衣袍被拉住,回頭一看,霓寶對他搖了搖頭。

晁煥卻是繼續言道:“怎麽?你還不服氣,你這人自視過高,在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實力,還是不要胡亂放大言,免得我真這一巴掌拍死。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不動手拍死你就是以內氣運使然,我這是在教你,讓你以後開口想清楚,比你修為高深之人若是對你不友好,那麽你要隱藏好自己的真實想法。”

曾駑努力吸氣,用力擠出了幾個字,道:“是,多謝。”

晁煥卻是一轉身,直接往後殿走了出去,邊走邊言道:“其實你做不到的,我和你說了也是白說,就這樣吧。”

曾駑一口氣堵在胸膛裏,拳頭不由得捏緊了。

晁煥離開了道宮後,借著元都玄圖之助回到了上層,轉而來到了張禦這裏。

張禦請了他坐下後,問道:“晁廷執見過那人了?感覺此人如何?”

晁煥道:“也就如此罷了,此人口口聲聲說什麽自己是天道應機之人。只是所謂天道應機,該應的也是我天夏麽,為何去應元夏?”

張禦言道:“這裏倒可一言,元夏因為天道受迫,亟不可待,所以自然會化此演變,實際也是失之於調和的緣故。

這其實是好事,說明我天夏還未到那一步,若此人真是應機之人,受元夏逼迫也是十分自然的,因為其本身就是天道用來對抗元夏之道的棋子,若是真站到元夏那一邊,恐怕就失了所謂庇托了。”

晁煥道:“這麽說此人倒似是天道之工具了。”

張禦道:“雖為工具,可若能抓住機會,也未必不能一躍而上,說此人為氣運所鐘其實並不為過。”

晁煥看向立在一邊的明周道人,道:“明周,你以為呢?”

明周道人道:“兩位廷執在此說話,明周本是不好摻和的。不過晁廷執讓明周說,明周也只好胡亂言語一聲,凡間哺育嬰孩,雖然父母之愛不見得有輕重,可會吵鬧的那個總是最惹關切,想必就是如此。”

晁煥似笑非笑看著他,道:“明周,還說你不懂?”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

張禦道:“這人既然主動來投天夏,哪怕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們也不至於將他推拒門外。至於成不成上道,那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他修行不需要心性,往後一定是會要的,就讓他留在外面打磨一二吧。”

越具大能力者,越要懂得制束自己的力量,若是肆意妄為,那尋的就不是道了,就算寰陽派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並不是單純為了吞奪而吞奪,只是為了完道了。只是與所有主流相悖,他若存在,萬事萬物都無法存在,那必然會遭受所有人的圍攻。

晁煥道:“張廷執看著安排就是了,我已是查驗過了,這人並非奸徒,至多是有些心高氣傲,任誰都能一眼看穿。”

張禦點首道:“這次勞煩晁廷執了,”他對著殿外的神人值司吩咐了一聲,令其把他宮中以益木枝節栽種的靈茶拿了一些出來讓晁煥帶走。

晁煥也不客氣,收下之後,謝過一聲,便即離去了。

張禦在他走後,則是以訓天道章吩咐底下修道人,讓其把曾駑帶到陣璧之外的一方事先塑造好的世域中。

那處本來是為了欺騙元夏而營造的,就是讓人元夏以為那才是天夏上層所在。為了真實,那裏該有的一切也都是有,現在用來招呼其人才是最好。

那邊修士得了命令後,就去告知了曾駑一聲,帶著二人乘坐著飛舟往那世域而往。曾駑一路之上忍著氣,他已經打定主意了,等自己道行有所成就之後,一定要當面罵晁煥一番,把今天遭受的郁氣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