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得器未具真

張禦望了一眼那片金光,心下立時了然,這應該是一種陣器,作用當是為單獨辟立出一片空域供他們交手。

這是因為上層修道人交手動靜太大,尤其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法力心光完全發揮出來時,余波崩裂星辰,破滅日月也只是等閑之事,一般地界是承受不了的,而在另行開辟的空域中鬥戰那便無有顧忌了。

這類所在在天夏也是有的,譬如他就在鎮獄之中與龍乙試過手。

他從座上起身,走了過去,在金光之上站定。蔡離對他笑了一笑,而後便感覺身軀微微一沉,他們二人都是在往那一灘金光之中緩緩沉入進去,他神情很是平靜,不過數個呼吸,那金光將他們兩個人都是吞沒了進去。

張禦這時一擡頭,見自己落到了一片無垠大地之上,天中高懸有一輪半虛半實的淡白色地星,幾乎就挨在地陸之側,那龐大的輪廓仿佛遠方的一輪殘壁。

蔡離道:“這裏忘辰空域,乃是我族中之陣寶,雖看著有些奇異,但與外間其實一般無二,在這裏隨便張上真你如何施展手段,哪怕將這裏打了一個粉碎,我稍候稍作運煉,亦可恢復完整,所以張上真你不必有所顧忌,盡管出手便好。”他帶著些許興奮之色,“我這回也要好好領教一下天夏修道人的道法。”

張禦微微點頭,道:“正要領教高明。”

這幾天他雖是與符姓修士等人對弈論道,不過這幾位都只是外世修道人,說老實話,這些人法力境界都是不高,道法上也是失了上進之途,一眼就能看到根本,除了能拓寬一些視野,於他而言,這等交流沒有什麽促進和啟發。

他倒是十分願意和元夏修道人論法一番,真切了解一下元夏修道人的水準,只是此前他見到的真正元夏修道人也只有慕倦安和慕伊伊二人,這兩人只是露了一面就不見了,其人則根本不管事,余下都是交給曲道人來處理。

現在有一位出身元夏正流的修士主動來與他論法,他當然不會有任何介意,反還很是願意與之切磋。

蔡離這時對著自己胸口一點,一團漣漪般的光亮擴散,霎時遍及全身,像是將什麽東西喚醒了一般,身外一縷縷流光飛舞,他道:“張上真,雖然我道行不及你,但你也不是全身在此,希望你稍候不要留手,不然恐怕會吃虧的。”

張禦知道他為何這麽說,此人其實並非是求道法之人,所以並未找到自身的道法。但不是說這樣的人就一定比他弱了,論法鬥戰左右勝負各種因由皆有,但元夏的鬥戰方式和手段他也從未領教過。

更何況他是外身到來,不可能發揮自身全部實力,而為了不暴露根底,有些能力他也不準備動用,對方想來也是明確知道這一點的。

不過不論如何鬥戰,衡量一個修道人能為,法力強弱總是較為重要的一環,而他心光一向高邁於同輩之上,哪怕只有正身七八成實力,也不是此人如今顯露出來的氣機所能比較的。

他此刻也沒有客氣,身軀站著不動,隨著心意一轉,倏然間,一片心光自身上映現,驟然照遍此域天陸,並向著蔡離所在彌漫而來。

蔡離見到他這一發動,展現出來了驚人聲勢,也不由得神情鄭重了許多,但更多是興奮。

他也沒有退避,反而大喝了一聲,可見一刹那間,隨著他推動法力,身上那件寶衣之上也有一圈圈流光閃爍,這些光圈大小無數,沿著一定的脈絡奔流,像是萬千水流匯聚一處,最後轟然一下崩騰湧出!

這一擊是典型的元夏手法,乃是依靠法力與身上寶衣的緊密結合相互作用而成。實際上,這衣袍本身就是一個陣法法器兩者兼備之物,而他自身功行也是相契的,在彼此促進推動之下,所能爆發出來的法力威能可達到原來的倍數之上!

雙方毫不回避的選擇,使得兩邊的心光法力頃刻碰撞在了一處,在那碰觸所在不由一個遲滯,像是產生了某種勢均力敵的對峙,但是緊接著,那一片彌漫四方的心光轟然崩開前面阻礙,如狂洋一般湧沖上來!

蔡離本來是自信滿滿,可見此一幕,不由大吃一驚。

雖然他能調運起數倍之力,能夠與張禦的心光作短暫抗衡,但是缺少後勁,若是對抗比他稍勝一二籌之人或許能靠這等猛然間的爆發擊潰敵人,但是面對張禦這等根底異常深厚的修道人時,那最堅實的一面一旦被擊潰,後續自然也就是堅守不住了。

蔡離在發現法力之上無法勝過張禦之後,他反應也算快,馬上想著下來當是改變了策略,當以神通手段來應敵。

然而這並不是他平日與同宗或者其余同輩切磋,在正面比拼之中,某一方的法力一旦占據上風,哪裏會容得他陷如被動之人從容改變策略,那浩浩蕩蕩光氣借著突破隨之一湧而上,直沖過來,頓時壓得他氣息為之一滯,腦海之中本來已經盤算好的一應變化全然成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