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七章 照辟人間道

霎時間,萬明心神一震,仿佛前方破開了什麽阻障,又好似解脫了一股長久以來的拘束,身軀也是一空,隨即整個人變得輕靈無比。

隨即他陡然感覺自身視角正無限向上拔高而去,天地萬物在自己眼前已是變了一番模樣。

以往之他,就好似沉陷在濁世汪洋之中的一尾遊魚,雖可暢遊四海,劈波縱橫,但終究不得脫出此處,而如今之他,卻是從這塵世大潮之中一舉躍跳了出來,並可自上俯覽世間,縱瞰天地。

而這一刻,過去之記憶變化成無數畫面,從心意心神之中緩流而過,這是他的一生經歷,也是他留在世上的痕跡。

他知道自己可以選擇抹去,亦可選擇留在那裏。

待看罷之後,他微微閉目,但卻並沒有選擇將之除去了,而是一切依舊,仍是任其沉浸在塵世之中。

周圍忽有明光泛起,他擡首望去,見大道玄章化為一片光幕呈現眼前,上面一枚“重易”之印,正自微微閃爍。

他凝望片刻,將氣意稍定,而後目光往上一注,便將自身積蓄下來得全數神元都是往裏投入進去!

而隨著此印逐漸明亮了起來,一陣光芒自重易之印上落了下來,罩在了他身上,並將他整個吞沒了入內,他的身影也似乎隨之消失。

許久之後,光芒轟然散開,他從中重新現身而出,整個人像是煥然重生一般,身上一片靈光繚繞,氣息更是高不可攀。

他輕輕一個呼吸,背後之中湧出一團白霧,伴隨著靈泉湧動之聲,卻見萬明蟲觀想圖自浮現而出。

功果道行一成,觀想圖由死轉生,自然化變成了活物。此蟲看去渾身晶瑩,通透如琉璃,更有陣陣金光雲相隨,此刻這一現身,便圍著他乘雲繞轉不已。

他望著那一片被觀想圖金光照灑的山川大地,心中頓生感懷,口中吟道:“渺渺青空睹天遠,身在高陽心駐凡,明光照開人間道,萬法歸一盡入玄。”聲響傳出,越飄越遠,天地之間,俱徊此聲。

清穹道宮之中,張禦忽然睜開了眼目。

他能感覺到,就在方才,有人借助了重易之印成就了玄法。實則身為玄法開道之人,早在萬明成就之前,他便已然有此感應了。

但究竟成與不成,全在萬明自身。

他幫不了多少忙,路已是在那裏,能否尋到只看其人自己。

其實當初在他成道不久後,就曾感覺到有人就在嘗試著攻破境關,攀附上境。

他當時有所判斷,此人若能抓住這一線機緣,不定可以隨之成就,然而此人在最後關頭卻是退縮了回去了。

這也不能說此人做法不對,因為不往上走,定然是心中還有所疑惑,而有了疑惑心念就無法堅定。

心意不堅,自便無有一往無回之決斷,確實無可能再往上去了。

但是錯過了這麽一回,以往再是往上走,過往之心痕必是出來阻道,非有大決心,大智慧才可破去。

在他看來,這一位要是日後沒有遇到較大的機緣,那就絕沒有可能再往上去了。

要說玄法一道上,他熟悉的人中,無論是梁屹、師延辛、還是俞瑞卿,但這些人都是資質極高。

萬明對比這幾人,其實並不占優勢,首先是他無甚師承,根底也不算最厚實,至多修道年月能勝幾人一籌,然而其之所以能成,就在於心中意志最為堅定,且對他的道念道法最為認同,故是登境之時,心生共鳴,自然得道相助,這恰如振翼上天,自身力薄,但卻有好風來送。

這也是自然的,張禦作為開道之人,縱然盡可能抹去自身之痕,可他所立之印,自然也有自身之偏向,但這一點卻是不可或少的,少了此執,也就沒有了定性,後來人也便尋不得了。

唯有這條道路所行之人越來越多,駐意越來越多,才越是越是寬敞。

其實法門並無萬世皆可切用的道理,或許未來有一日玄法反成阻礙,可在眼下,卻是最為契合世間之大道。哪怕僅是出於入道之人越多,道路越寬這一點,也必然會使人去主動扶持同道,去推動其向上邁進。

當然,這裏也不能忽視梁屹等人常年身處外層,時時受虛空外邪侵染,成就也是難上許多,可這同樣也是一種打磨,故也難說這裏面得失。

而不去管之前怎樣,成就了玄尊,那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他自道場之中行了出來,來至守正宮中,站定大殿之上,道:“明周道友何在?”

明周道人在光華之中現身出來,打一個稽首,道:“守正可有吩咐?”

張禦道:“下界有一位道友成就上境,這一位乃是我過去舊識,稍候他來到上層,勞煩道友帶他來我這裏。”

明周道人恭敬道:“明周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