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明心鑒道行

妙皓道宮之內,鐘道人見得案上又一次堆疊起來玉碟呈書,走過來翻了幾下,不覺搖頭。

這些呈書有不少是伊洛上洲的修道人托人呈送到他這裏的。

伊洛上洲位在諸洲之中,在郭縝擔任玄首期間,采用的完全是古夏那套治理方法,因此引得不少真修到此修持,可以視作一十三洲中真修勢力最盛之處。

其中有一些人與潛修的玄尊有著師門淵源,還有少許人幹脆就是玄尊弟子。

高道人一到那裏,便將原來的格局全數推翻,並令以往受享供奉的真修出外剿殺異神和靈性生靈,稍有懈怠,立刻下狠手奪去名位。

這幾乎就是將以往郭縝對付各地玄府那套照搬過來,反用在了這些真修頭上。

而在把那些行事不力的真修撤下去之後,他便用自己從外層召來玄修和自己門下弟子代替此輩。

同時他還召來兩府官吏,宣頒玄廷之諭,令其引入青陽上洲和玉京的工匠和造物技藝,設法盡快改善民生。

正如郭縝以往在伊洛上洲的作為無人可以質疑一般,在一地上洲之內,身為玄首的玄尊若是下決心去做某事,那誰也阻止不了,便是全洲修士起來反抗都是無用。

短短月余時日之內,整個上洲的格局為之一改。

但是這畢竟侵奪了許多真修的利益。以往伊洛上洲的真修只需安心修行,沒事論論道,談談法,底下之事自可交由兩府和玄修去做,現在卻是被逼迫出外鬥戰,在洲中俯身做事。

可是這六七十載的好處享受下來,自是不願輕言丟棄,故都是往玄廷呈書申言。

似此類書件,玉航道人、崇廷執、還有一些閉門潛修的玄尊那裏都是收到了不少。

只是如今可以露面為他們爭取利益的,也就只有鐘道人一人了,所以最後全都匯送到了他這邊。

可鐘道人對此也是無奈。

現在他能如何?

令高墨去擔任伊洛上洲的玄首乃是玄廷決議,除非是危害到了億萬人的性命,否則沒誰可以改變,至少一二十載內是別想了。

更何況,崇廷執現在被勒令閉門思過,就算他有長孫道人相助,也左右不了玄廷的局面。

除非廷上另有人與他配合,那麽還有可能稍稍扳回一些劣勢。

這時他一眯眼,不禁想起了那個依舊空缺的廷執之位。

此前除他之外,其余廷執也曾試探過,但首執那裏似沒有讓誰補替上去的意思。

雖說廷執之數缺增一二也實屬尋常,可他總覺得首執的目的沒這麽簡單。

那麽這個位置到底留給誰人的呢?

他這時忽然想起一事來,心中也是沉吟起來,首執是不是知道自己試圖邀請正清一脈歸來?

雖然沒有佐證,可他感覺這位有極大可能是知道的。

那這個廷執位置空在那裏,是不是……

思索到這裏,他暗忖道:“或可試上一試,不過……”

他目光落向案上的呈書玉碟,這件事若由他來直接提出,要被回絕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他大可利用此勢讓這些同道上書申言,撤去正清一脈往日罪責,並讓其歸來,那麽他再推動一下,不管首執究竟是否是那意思,此事都有一定可能做成的。

守正宮內,湯玄尊站在大殿之中,對著殿上張禦言道:“張守正此前立造訓天道章,勾連玄渾二道修士,擾動天地機運,連五位執攝亦被驚動,張守正此舉無疑有功於天夏。

可正所謂盈滿則溢,物極必反。

既是引得天數變動,那麽應是順天而為,張守正到此便該當放手矣,張守正不該再身系於此上,攪入天機運轉之中,如此稍有不慎,便會有劫數落下。

而張守正久持道章,天長日深,廷上廷下必然忌你疑你,此便為人禍了,這天難人迫俱是著於張守正之身,如此豈非劫數乎?”

張禦看著他道:“看來湯玄尊此來,是來教禦化解之道的。”

湯玄尊道:“正是如此啊,張守正若要保全自身,當是遠離訓天道章,不再著意於此,亦不去做多余之事。

今後張守正只需專注對敵於外,不過問廷上乃至塵俗之事,那麽天難自然遠離,人禍也自不生。”

張禦看著他道:“湯玄尊此前可是一直在避世修持麽?”

湯玄尊撫須一笑,道:“是啊,我輩修士所求乃是超脫,雖然我不得玄糧,可卻是遠離了俗務紛擾,唯有如此,才得有清凈之身,才不會有劫數加身。”

張禦道:“湯玄尊既然遠離俗務紛擾,今次卻到我這裏,這般豈不是亂了修行麽?”

湯玄尊正色道:“我身為修道前輩,不忍見守正這樣的英才因不識天數而受劫數,故是前來勸說,若是能勸得守正回心轉意,為我天夏留住一個英才,那貧道損些功行也不算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