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陣機

馳車一路從地底馳道之穿行而過,少年人深長的調息結束之後,就軟軟倒下,余下的藥力迫使他進入了深長的睡眠之中。

英顓目光一注,便有兩個泥娃娃從少年人的背囊裏跳了出來,費力的將被單蓋在了他的身上,而後又蹦蹦跳跳回了背囊裏。

因此刻已是快年底了,半途之上往來客人明顯較多,馳車在多個駐站有所停留。

有些駐站上本也有不少修道人,可在感受到英顓的氣機之後,許多人神色微凝,考慮過後,卻並沒有上這列馳車,而是選擇在駐站上等待下一列。

有些修道人便是上了車,也是選擇遠遠離開英顓所在的這一列車廂。

他們如此做的原因,那是察覺到了英顓是一位渾章修士。

渾章修士非常容易受到大混沌的侵染,說不得什麽時候就失控變成混沌怪物,特別是以此法一路修持上來的修士,那更是增加了這裏面的變數,故是他們寧願繼續等待下去。

而即便坐上了馳車的修道人,也是在一兩站之內便就很快下去了。

其實渾章修士也未必有那麽可怕,心志堅定之人能夠守持住自己,便不如此做,丹丸可以進行一定的制壓,不然外層根本不會允許渾章修士到此,但是許多修道人顯然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一套判斷。

也是如此,隨著馳車逐漸往西北荒僻方向過來,最後只剩下了英顓一名修士坐在了車廂之中。

而就在還有兩三站路就可達到掖崖州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眼眸。

他感覺到馳車前方忽然出現一大群類似鼠蜴一般的東西。

這些東西長期在馳車經過的地方生存,是某種邪神後裔的退化物,擁有一定的智慧。

它們繁衍極快,數目眾多,欺軟怕硬,馳車上若是有足夠多的修士,它們自然就會退縮,可若是沒有,那麽就會主動襲擊,這就要靠車上的守衛和受傷的軍卒來解決了。

英顓坐在那裏未動,可是身上黑袍飄動起來,化散出一縷縷如猶如墨染的黑紅煙火,很快將整個車廂都是籠罩住。

那些鼠蜥卻似一點也未察覺到什麽不對,在馳車過來之時,就紛紛往車廂上跳來,可是一碰到那些煙火,倏忽間就化散成了一團黑煙,被快速經過的馳車一帶,便即滾滾散開。

可它那些同類卻仿佛對此視而不見,老幼一起前赴後繼的沖上來。

不過只是一會兒,大約六百余數的鼠蜥族群就此完全從這片地界上消失了。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馳車行經範圍內都不會有這種東西存在了。

而乘坐在馳車裏面的乘客根本不知道,自己避過了一次危險。

這個時候,那個少年人清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看著外面漆黑一片地下馳道,道:“先生,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英顓沒有作聲,黑色煙火收斂回來,與此同時,好似一陣風從車廂內吹過,無邊亮光從外面透了進來。

少年人不由擡手一遮眼,先從指縫中望了望,隨即哇哦一聲,放下手來。

就見兩邊出現了大片蔚藍湖水和覆蓋著積雪的松木林,湖面在陽光之下泛著金色的光,上方是萬裏無雲的碧空。

此時此刻,車廂的隔閡仿佛不存在了,似是直接將他們投入到了這片自然風光之中。

他看到就在前方,出現了一片覆蓋在通透琉璃罩內的聚集地。

掖崖州,已然到了。

而此刻就在距離馳車不遠的上方雲層之中,一駕隱匿飛舟停留在那裏。

雍上師正在主艙之內等候著弟子整理各方送來的消息。

過有一會兒,那弟子擡頭言道:“上師,我們查驗過了,那位張巡護所傳書信各處皆有,只憑這些線索,我們很難知道這位具體去到哪裏。

細致往下查的話,我們人手卻是不夠了,而且與這位往來的當也是修士,跟下去也有可能也會暴露我們。上師,我們是否要繼續?”

雍上師沉吟一下,覺得還是不冒這個險為好,他搖頭道:“算了,先把這事報上去。”他嘆了一聲,看向天際,道:“先求無過吧。”

天城軍務署中,洪原秋看著外面庭院中移栽過來的楓葉,而他的手中,則反手橫握著一柄裝飾精美的連鞘短劍。

他聽到腳步來到自己後面,便問道:“查清楚了麽?”

親信文吏在後面一揖,道:“已是查清楚了,截殺武大匠的人都是從外宿到來的雇募軍卒,已經在我們這裏住了有一月了,無法查到背後什麽人所為。不過,武大匠方來外層未久,與人無怨,可偏偏就在我們護送前來的道路上遇到了襲擊……”

他沒有指出是這背後到底什麽人,可話裏面的意思卻已是很明白了。

洪原秋沉聲道:“現在還不是追究他們的時候,他們既然做了這件事,也不會讓我們這麽容易查出來的。你下來把所有的外宿到此的雇募軍都清查一遍,有不妥的都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