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闖陣

地星鎮軍駐地之內,上方的穹蓋已是並合,暴風雪被及時擋在了外面,廣場上殘留著的煙火痕跡和屍體也是被清理幹凈了。

這一次上宸天道卒來襲,所有道卒一個未曾逃脫,俱是被鎮軍剿殺幹凈,只是鎮軍視傅氏軍為敵,對其采取了攻擊,而傅氏軍為了掩護一部分軍卒撤退,留下的人也是進行了激烈的反抗。

甚至於傅氏軍將隨軍攜帶的所有的玄兵都是放了出來,這導致鎮軍也是傷亡了一部分人手。

內堂之中,苗光伍正在書寫報書,鎮軍駐地內發生了這等事,他身為軍司馬也是難辭其咎。

此刻外面有軍卒言道:“司馬,陳副司馬求見。”

苗光伍筆下不停,道:“讓他進來吧。”

少頃,一個眼睛細長的軍校走了進來,他身上氣息很是陰柔,但骨架高長,比常人還要高出一個頭。

苗光伍擡頭看去,道:“陳副司馬,可是有什麽事麽?我還在寫報書,如果事情不急,那明天再說吧。”

陳副司馬道:“我到此是來問司馬一句,司馬準備如何處置那些被俘虜傅氏軍?”他聲音很是沙啞,這是早年受過傷的緣故。

苗光伍想了想,道:“雖然從傅氏軍的口供中可以看出,只有一部分傅氏軍參與了對駐地的進攻,但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們完全沒有問題,唯有先關押起來,等到找到傅氏軍逃走的那部分人,然後一起審問甄別。”

陳副司馬沉聲道:“既然已經出手了,那傅氏軍不能沒有問題。”

苗光伍手中一停,擡頭看了過來,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道:“陳副司馬這是何意?”

陳副司馬面色不改,道:“軍主當是知道我的意思,這回我們殺死了傅氏軍近半數人,傅氏軍能經營這麽大,一定是有不少人脈的,若是這一回事後告到軍務署那裏,未必不能給司馬帶來麻煩。”

苗光伍沉默片刻,隨後道:“這是戰時,在不明敵我情勢下,我必須以鎮軍為第一位。”他頓了下,“我所做之事,問心無愧。”

陳副司馬冷聲道:“可是換一個說法,卻可說司馬是受了敵人蠱惑,不辨情勢,殺傷了不少無辜軍卒。”

他見苗光伍沒說話,便上前兩步,道:“現在司馬只需要下一個命令,就能杜絕這等隱患,何況傅氏軍也完全稱不上無辜。”

苗光伍沉聲道:“先前我視其為敵軍,是為了防備萬一,現在我若做這種事,那是顛倒黑白,憑空汙蔑了。”

陳副司馬看他片刻,道:“司馬對傅氏軍存有憐憫之心,但司馬得起那些在這場戰鬥中死去的兄弟們麽?”

苗光伍皺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副司馬道:“那些死傷的兄弟們多數是在後來與傅氏軍的交手中犧牲的,若是傅氏軍被認定不是敵軍,那他們豈不是白白死了?他們的家人也得不到任何撫恤和身後追授!”

“原來陳副司馬是這個目的。”苗光伍看了看他,道:“你不用擔心,事情沒這麽嚴重,軍務署不是不通情理的,我相信軍務署自能秉公處斷。”

陳副司馬道:“平常情況下是如此,可是這就牽扯到我先前所說的了,司馬想過沒有,要是傅氏軍回去之後告上一狀,那麽這件事就無法立刻下定論的,甚至拖個幾年也是可以。

到時候軍務署甚至可能為了安撫這些雇募軍,選擇把我們兩人調離,你我固然不會有事,但是新上任的司馬,又豈會再為那些死去的兄弟著想?”

苗光伍想了一想,鄭重道:“陳副司馬,我苗光伍在軍務署中也是認識幾個人,你不必擔心此事,我可以向你和諸位保證,陣亡士卒的撫恤身後追授一樣不會少,如果沒有什麽,你可以回去了。”

陳副司馬見他態度堅決,也沒有再說什麽,站了起來,對他行一個軍禮,便就走了出去。

他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而這裏正有一名道人等在此間,見他進來,問道:“怎麽樣了?”

陳副司馬道:“苗司馬的確是硬骨頭,固執己見,不肯聽勸,既然這樣,那就勞煩林道修動手,把傅氏軍的俘虜全部處理了吧。”

林道修道:“本來就該如此。”他身影一晃,就從書房之中消失不見。

陳副司馬看向窗外,待傅氏軍這些人一死,那麽就可以徹底坐實這件事,苗光伍也就只能跟著他們一起往下走了。

霜星北端一處地界之上,姬道人從地下洞窟走到了空曠地面之上,遠處冷白色雲團似乎就在壓在地平線上。

他行出百十來步,站到了一個圓盤之上,隨著腳下隆隆響動,一根銅柱自地上升起,而後承托著他緩緩往高處升去。

少時,隨著一陣陣光芒閃爍,二十余名道卒自裏現身出來,圍攏在他身邊,他一揮袖,所有道卒對著他躬身一個稽首,便化作一道道遁光各自往各個方向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