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蘆良鎮

“為什麽必須采血?”

一名來自東廷而來的事務官吏憤懣問道。

“我們是為了防止有外敵冒充天夏子民,混入青陽上洲,你們唯有經過采血檢正,才能進入內陸。”一名身著黑衣的檢正司隊卒如此回答。

他雖然說得有些道理,可是態度十分不友好,而且看眾人的目光猶如看待一副看待罪人的樣子,讓所有人心中都感覺很不舒服。

範瀾站在遠處,對著一名泊台的屬吏問道:“這位長吏,不知他們是什麽人?”

屬吏看了看四周,小聲道:“那是檢正司的人,別惹他們。”

“檢正司是幹什麽的?”

範瀾了解六十年前的天夏各洲屬部,可從沒有聽說過檢正司。

屬卒道:“他們來頭可大了,是直接歸屬監禦使統屬的,

範瀾想了想,試著問道:“我們是玄府的玄修,難道也要受此管束麽?”

那屬吏表示對此無能力為,並看了看他,道:“玄府的人,也不能違反青陽上洲的律令啊。”

範瀾拱手一禮,道:“多謝長吏了。”

回到泊台之上,玄府一眾人等正等在此處。

齊武問道:“師兄,不知是什麽情形?”

範瀾將打聽來的事說了一下,

齊武道:“那師兄,我們下一步怎麽做?是讓他們采血麽?”

範瀾搖了搖頭。

身為修煉者,不用說鮮血了,就是身上毛發指甲都不能讓人得去,因為不說其他修煉者,就連異神能通過這些東西直接算計到他們本身上面,所以他對這種舉動是十分排斥的。

要是他自己也還罷了,還有五十名年輕弟子,這是他不能允許的。

他道:“先等一等,不著急,我們雖然到了這裏,但情況暫時不熟悉,不必急著做決定,我剛才問過了,張師弟已經先一步離開了,稍候我們可以找泰陽學宮的人,讓出去的人設法聯絡張師弟,問一問他能夠幫助了解一下這裏的事情,然後再做定奪。”

張禦沿著鄉間的道路行走著,道路夯築的很平實,兩邊栽種一排樹木,看起來幹凈齊整。

這時一輛馬車自後方行駛過來,駕車的是一個黑發少年人,臉龐曬的通紅,五官倒很端正。他看了看正在行走的張禦,想了想,便把車停住,從車駕上下來,走到近前,對他一禮,熱心道:“這位先生,你是從外地來的吧?可是要去蘆良鎮麽?如果不嫌棄,不妨坐我的馬車一起走吧。”

張禦身著罩衣,戴著遮帽,衣物樣式與這裏的人是不一樣的,他也沒有刻意去遮掩,所以一眼看出他是外地來的也不奇怪。

這個少年人盡管語聲之中還稍微帶一點口音,但大體來說,天夏雅言還是說得不錯的,他道:“我正要去蘆良鎮,少郎是鎮上人?”

少年露出陽光般笑容,道:“是啊,我叫龔毅,就住在鎮上。”

張禦目光移向馬車,車廂較為簡陋老舊,上面盯著一塊橫板,明顯是近期破裂後再重新修補的,較為有意思的是,前方拉扯的馬匹也是一個造物。

他在乘坐寒江蟲出海的時候,也在岸上看到過類似的馬匹,高大健壯,蹄落無聲,且有氣霧徘徊,十分威武雄峻。

不過這一匹,看去賣相就差多了,身上皮毛黯淡無光,毛都幾乎掉光了,與血肉結合的金屬看著也是泛著舊色。

這匹馬察覺到了張禦的注視,似乎有些不安,蹄子在原地踢動了幾下。

龔毅有些不解,他上前摸了摸老馬只剩下稀疏鬢毛的頸脖,湊到它耳邊道:“老丘,沒事的,一個外地來的客人,一個人走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我們應該幫助他。”

老馬很快在安撫下平靜下來,並且拿頭挨了挨他,顯得特別有靈性。

張禦能感覺出來,這一人一馬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和默契。

龔毅又走了回來,有些不好意思道:“老丘五十多歲了,是天機部第一批化生造物,雖然有點老,但它是一匹好馬。”

張禦點頭道:“是一匹好馬。”

一個金屬和血肉的造物,卻能有自身的情感,還與自己的主人如此親近,這當真值得贊嘆。

龔毅能聽出他由衷的稱贊,十分高興,道:“先生,請上車吧,我駕車很穩的。”

張禦點了下頭,道:“那就謝過少郎了。”

他來到了馬車之上坐好,龔毅也是上了車駕,他把馬鞭輕輕一揮,實際上並沒有落到那匹老馬身上,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正如龔毅所言,馬車雖然不快,但是很穩。

老丘雖然老了,可是畢竟是化生造物,拖動兩個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吃力。

張禦與龔毅聊了幾句,得知他祖孫三代都在鎮上居處,母親因病早逝,父親在軍府之中任職,是一個下層軍吏,家裏還有一弟一妹,龔毅現在仍在鎮上的學堂裏念書,只是休沐日出來幫人運貨,用以貼補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