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道玄渾

二月十五,天方破曉。

張禦自居處走了出來,看了看四下,精神一振。

前幾天連日大雨,到了昨夜才有停,此刻空氣格外清爽,映入眼中的花樹枝葉皆是色彩鮮亮,格外清潤。

今日是玄府開府之日。只是此處位於學宮北端,與他居處相隔較遠,而學宮內又不許用車馬等代步之物,所以他獨自一人步行前往。

連續行走了半個多夏時後,他才到了地界。

玄府宮閣背靠啟山,因為禮制規格較高,所以向外三面不存在任何建築,周圍顯然空曠無比,只有一條筆直的石板大道通向外郭城台下的拱形大門。

這條大道上的石板看得出很久沒有修葺了,破碎殘缺,雜草蔓延,兩邊矗立著一根根古舊殘破的石柱,每一根柱頭上都一座猙獰的土著神明的雕像。

此刻朝陽升起,但卻被北面的啟山所遮擋,玄府那宏偉的殿閣和城台繼續埋藏在陰影中,只是那金光仍舊堅定不移突破阻礙,落向地面,並在經過那些雕像時投出一道道狹長的影子。

張禦看了幾眼,他不知道學宮或者玄府為什麽將這些古代遺跡留在這裏,就像首府的一些建築,只是在舊神廟上進行改建,而不是推到重來,不過仔細想來,這麽做肯定也是有其原因的。

因為時間還早,現在這裏只有他一個人,想了想,就從夾兜中取出了一本小冊和炭筆,對著那些雕像描摹起來,知不知覺就沉浸其中。

隨著時間過去,空地上的來人逐漸多了起來,俱是一些學宮中的學子,不過多數人只是向往憧憬超越凡塵的力量,對於修道本身其實並沒有什麽了解。

張禦眼見朝陽越升越高,且是正對著他而來,感覺略微有些刺目了,便就準備找一個避光的地方。

可他只是走了兩步,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腳步一頓,轉頭往斜上方看去,那上面蹲著一個鳥身人臉的雕像,雙翅收斂,爪扣柱頭,面部正咧嘴而笑,看去邪惡詭譎。

重點不是在這裏,而是這座雕像上,正有著一絲絲熱流在散發出來。

這上面,分明有著源能的存在!

他不由駐足而觀。

“據說這是雕像是一個非常受邪神寵愛的侍妾,這裏其余雕像,都不及這座精美生動。”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張禦轉首看去,說話的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與他一樣穿著輔教衣冠,身旁跟著一個十五六歲,個子矮小的少年。

他擡手一揖,道:“張禦,還未請教?”

那個青年一笑回禮,道:“張兄,我名鄭高,這是我侄兒鄭瑜。”那個少年人馬上向張禦認真行禮,

張禦目光落在鄭瑜身上,對其點了點頭。

鄭高好奇問道:“我方才見張兄在這裏作畫,不敢上來貿然打擾,張兄莫非是畫師麽?”

張禦道:“我的專學是古代博物學,見到這些古代遺存物,便忍不住就想研究一下。”

“難怪了。”鄭高恍然,他興致勃勃道:“我對這片陸地上傳說中的古代帝國也是十分有興趣,怎奈平時只是一個人亂琢磨,不想今日遇見張兄……”

這個人似乎十分健談,一開口就不見停下,而且根本不用別人接話,他的侄兒鄭瑜站在旁邊一臉無奈。

張禦見此刻時間還早,玄府還未到開府的時候,自己站在這裏正好吸攝源能,所以樂得與他奉陪。

不過他很快發現,鄭高也當真是懂一些東西的,並非全是胡言亂語,還每每能發出一些獨到的見解,故他也是出言肯定了幾句。

只是這樣一來,鄭高獲得了肯定,情緒也是更加高漲了。

在鄭高滔滔不絕說了快一個夏時後,玄府忽然那便忽然響起一陣鐘聲,鄭瑜趕緊一拉他的袖子,提醒道:“叔父,鐘聲響了,要進玄府了。”

鄭高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平時可是很少人願意聽他這般長篇大論的,今天總算過癮了。他遺憾言道:“張兄,鐘響三遍,玄府就只能進不能出,今日我們談話只能到此為止了。”

他拉過鄭瑜,對張禦拱拱手,道:“我這侄兒年紀還小,見識也少,今次也是準備入玄府修行,張兄若是方便,還望能稍加照拂,高感激不盡。”

張禦此身也只有十七歲,按道理比鄭瑜大不了多少,可他兩世為人,氣質沉靜內斂,本身又豐姿神秀,再加上他身上還穿著輔教的衣冠,所以沒人會把當成這個年紀的人來看。

他點了點頭,問道:“鄭兄不與我們一起麽?”

鄭高哈哈一笑,連連擺手道:“我便不去了,我可受不了那枯燥修持,還是研究古代遺物更有意思。”

張禦看他一眼,這位雖然是這個話癆,但卻很懂得自身想要的是什麽,是一個看準目標就會堅定走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