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場面試下來,這段時間壓在沈絨心頭沉甸甸的悲觀情緒,隨著唱跳而生的汗水揮發了不少。

原來能給她最大滿足的,永遠都是音樂劇。

倒黴的面試終於結束了。

全程沒法融入歡樂氣氛中的牟梨也勉強找回了微笑的弧度,對沈絨說回去等通知吧。

沈絨將羽絨服抱在懷裏,也對她禮貌地笑,與其他的面試官告別後就離開了。

情緒起落有些大的沈絨,沒發現那晚被她摘下來就一直放在羽絨服口袋裏的項鏈,在不知不覺中掉落在地上。

……

日落西山。

ZM廣場華燈初上之時,《遠方》劇組的第一輪面試全面結束。

劇組的人走了大半,舞台總監和編舞老師莫提站在窗邊,正在探討某個舞動動作。

莫提在示範的時候,一腳踩到了某個堅硬的東西,差點滑倒。

“這誰的項鏈掉了啊,還掛著枚戒指。”莫提將項鏈用指尖挑了起來。

戒指是白金的,款式簡單利落,很明顯是定制的,有流暢優雅的設計感。

挎著包正好路過的牟梨被那項鏈晃了一下,目光掃過來,雙眼眨了眨似乎想到了什麽,驚呼一聲,快步走向莫提。

“哎,我項鏈怎麽掉在這兒了,謝謝啊莫老師。”

莫提將項鏈遞給她,“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不收好,真是。”

牟梨將項鏈握在手中,眯著眼睛笑著感謝。

“幸好被你撿到啦,如果弄丟了我可真是哭都來不及。”

看著牟梨離開的背影,莫提搖了搖頭,“什麽都不懂的人,最愛指手畫腳。”

舞台總監冷笑道,“偏偏啊,就是這樣的人能決定一位演員的未來,一部劇的未來。可不可笑啊?”

.

昨晚熬了個通宵,今天一整天又處於緊繃的狀態,沈絨坐到公交車上後就睡著了。

深深的疲倦感困著她,過了兩個站才艱難地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間下車,剛一離開車廂,身上還帶著的那點兒稀薄的熱乎氣就被淩冽的北風兜頭吹散了。

沈絨猛地打了個哆嗦,抱緊了自

己。

倒是挺提神。

不知道是今年就是比往常冷,還是少了車接車送,讓深冬顯得格外難熬。

沈絨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下巴底下,小心翼翼地從凍出了一層冰的地面上挪過。

早上七八點的時候,醫院的電梯最擠。

到了晚間空蕩蕩的沒什麽人,更將醫院襯托得冰冷而悄寂。

像另一個不屬於熱鬧人間的瀕死世界,充滿了肉眼看不到的危險暗物質。

獨自在電梯轎廂裏的沈絨,看著“B2太平間”這行字雙眼發直。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不會去這B2。

剛走到病房門口,沈絨見有人站在沈黛的床邊,非常像盛明盞。

沈絨腳步急頓的時候,那人正好分過來一眼。

沈絨感覺腦子裏“嗡”地一下。

真的是盛明盞。

溫暖的病房裏,脫去了外套,只穿著一件簡練白襯衣的盛明盞挽著了半截袖子,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臂,戴了一只陌生的手表。

紮在腦後的單馬尾很幹練,襯衣扣子倒是出乎意料死板地扣到了最上面的那顆。

即便是有些彎腰的動作,眼鏡框依舊被她山脊般的鼻梁穩穩地架著。

“你雇的那個護工不行。”

盛明盞垂下眸,也沒想什麽溫馨或犀利的開場白,想說什麽直接說了,不愧是一塊兒長大的發小兼前任。

她輕輕地將沈黛翻了回來,平躺在床上,系好衣扣。

沈絨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放著盛了熱水的臉盆。

盛明盞將臉盆裏浸著的毛巾投了兩下,擰幹。

“那護工一個人得照看整個病區的病人,根本顧不過來。”

盛明盞一邊給沈黛擦脖子抹臉,一邊說,“我給媽找了個新的護工,今晚就過來。醫院這邊我也說好了。”

見盛明盞給沈黛擦身,沈絨忽然想起她最近忙著結款忙著搬家,還得去面試,忙得自個兒覺都沒時間睡,兩天沒給沈黛清潔身子了。

沈黛還在昏睡,但每次翻動身子都會疼得哼呢一聲。

盛明盞力氣大,怕弄疼她,總會小心詢問。

只不過她的詢問沒能得

到沈黛的任何回應。

盛明盞也意識到沈黛的情況比她上次來時更糟,禁不住蹙起眉頭。

沈絨凝睇著盛明盞眼鏡片之後纖長的睫毛,說:

“你來這兒,你女朋友知道嗎?”

她已經在工作上和牟梨爭鋒相對了大半天,可不想再在私生活上被誤會什麽。

盛明盞細致地幫沈黛擦完一遍,連耳後都仔細擦幹凈,看著沈黛消瘦胳膊上的滯留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沈絨也懶得再追問,反正她已經提醒過了。

回頭牟梨要是來找她發瘋,她也可以甩一臉義正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