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頁)

沈絨捏著小票,在靜謐的走廊上站了一會兒。

待模糊的視線恢復之後,將其疊好放到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微信裏和盛明盞的對話框,往上翻了好久,翻到了盛明盞在拉黑她前,發給她最後一句話——

【沈絨,你是個騙子。騙了我也騙了你自己。】

沈絨默默地又看了一遍這句話後,將手機鎖屏,緩緩地往病房的方向去。

今天大姨掛完瓶又來了。

“畢竟我要出國了,一把年紀背井離鄉,這輩子還能不能活著再見也不知道。我們這一家老小啊,真的要在另一個世界相會了。”

大姨握著沈絨的手,唉聲嘆氣。

大姨兒子一家要帶她出國定居,以前沒聽說過,是沈黛負債之後閃電決定的。

沈絨順著她的話微笑,沒戳穿任何事,到底也有點兒傷感。

因為她知道大姨說得對,她們此生的確不會再相見了。

大姨吸了吸鼻子,開始念叨起她那英年早逝的小妹妹,也就是沈絨的小姨。

沈家曾經有三個女兒。

大女兒和二女兒都沒能繼承父母的藝術天賦,當初跟隨著市場經濟的浪潮經商去了,也算是曾經成功過,家財萬貫。

只有沈家的小女兒沈玉,和兩個姐姐都不一樣。

沈玉從小就展現了驚人的天賦,之所以在“天賦”這個詞之前沒有具體領域的說明,是因為她無論是演唱、舞蹈還是繪畫、寫作……都展現出了傲人的才能。

她是位令人咋舌的全才。

沈玉十五歲開始在音樂劇圈子裏嶄露頭角,主演的音樂劇在長街大賣特賣。

那時的沈玉是長街最知名的女高音,是金石獎最年輕的女主角。長街所有炫目的招牌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為了去劇場一堵沈玉的風采,親耳聽一聽她被天使吻過的高音是何等震懾心扉,演出票一度一票難求,更是催生了無數擡價的黃牛。當年有人為了搶票在劇場門口大打出手,滿地血跡雙雙入院,轟動一時。

長街還因此專門出台了遏制黃牛的管理辦法,可沈玉的魅力依舊讓長街的演出票價水漲船高,也讓音樂劇走進更多人的視野。

憑借一己之力拉動整個行業蓬勃發展,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她征服了整個長街,讓所有觀眾為她如癡如狂,更是投資人的心頭肉。

沈絨很小的時候被她媽帶著去劇場看了小姨的演出。

劇場之中極為震撼的演出氛圍讓她夜不能寐。

在她年幼的內心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她也想如小姨一般站在舞台中央,在一個個震撼人心的故事之中飾演讓人難忘的角色。

可以說,小姨沈玉是她堅定踏入這行,影響最大的人。

可惜,越美麗的事物越脆弱。

沈玉在三十歲這個最最黃金的年齡,也是她踏上人生巔峰的那年自殺了。

因為一個驚天“醜聞”。

沈玉是如何從沈家的驕傲變成沈家之恥,整個荒誕、血腥又詭譎的過程沈絨全都看在眼裏。

她的死亡給沈家割下了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自她死後,包括沈絨在內沒人願意提及這個人。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道附在沈家記憶深處的舊傷疤,時不時還會癢,還會痛。

只要長街的燈火不滅,樂聲不息,永遠都會有人想起那位絕代佳人。

“如果小玉還在的話,以她的聰明腦子,肯定能幫你媽媽出謀劃策的……”

大姨還在絮絮叨叨,沈絨見她媽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一雙薄薄的眼皮比舞台帷幕還要沉重,耷拉在沈黛的眼睛上,遮住了一雙渾濁發黃的眼珠。

沈絨喚了她一聲,也借此打斷大姨的話。

“她不會的。”沈黛很明顯都聽見了。

“即便她還

活著,也不會幫我。”沈黛嘴角輕輕一扯,接上無力的三個字,“她恨我。我也恨她。”

……

大姨裝著一肚子難以言說的愁苦離開了,還得去另一家醫院看她爸媽。

沈絨交待護工之後也得出去一趟,她還有很多事要辦。

沈絨已經在醫院附近找了間套一。

簽了租房合同,暫時先簽一年,每個月租金4500,簡裝房沒電梯,頂層、冬天冷夏天熱,水壓小得堪比掛瓶滴液。

雖說在去看房的時候,她就注意到被水泡過裂開的木地板,藏汙納垢的衛生死角,以及灶台上殘留著可能比她歲數還要大的油汙……

不過沈絨也不覺得這算什麽問題。

即便這是個她非常不熟悉的世界,她也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經和以前完全不同。

現在的她除了如山的債務之外一無所有,沒資格挑剔什麽。

回到千裏春秋的家,將所有要帶走的東西打包到搬家紙箱子裏,明天讓搬家公司搬走。

小命在她腳邊轉著圈,似乎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家裏總是沒人,偌大的房子也越來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