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任再相見,本來就是件從手指窘迫到腳趾的事兒。

偏偏今晚還是在一群並不知道她倆曾經談過戀愛的老友局上狹路相逢。

再加上個倒黴的前提——沈絨她自投羅網。

沈絨僵在站在原地,思考著為什麽連著兩天,她以同樣的站姿出現在兩所不同KTV的包廂裏。

不過很快,她意識到有一件更加急迫的事情需要占用大腦來思考。

她在想,自己是坐到盛明盞身邊和她共演一出“好久不見”的戲碼——反正她倆以前搭過那麽多部劇,真真假假演慣了,臨場默契肯定沒問題——還是幹脆找個角落離前任十萬八千裏遠,和那個阿麥聊完就直接走人。

這頭沈絨左右為難地焦灼,卻見盛明盞滿不在乎坐在人群之中,相當放松,掛著沈絨一眼就能看穿的敷衍笑意,和她另一邊的老朋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沈絨:“……”

論臉皮,她和盛明盞真是沒法比。

沈絨自我安慰,在場的除了她倆自己腦子裏那點沒法摘出去的記憶之外,沒人知道她們曾經戀愛過。

都是老朋友,挨一塊兒坐罷了,再猶猶豫豫才是讓人起疑。

沈絨索性大大方方坐到盛明盞身邊。

這位置是秦允硬擠出來的,空間不大。

沈絨一坐進去大腿就貼著盛明盞,想往後靠,肩膀又磨了對方一下。

鬼知道以前戀愛那會兒,她倆在聚會或者人多的場合總是找機會坐到一塊兒。

那時候沈絨也是這樣,用肢體的一點點觸碰,以“好搭档”或者“妹妹”的身份挨著她,在暗地裏勾引著她。

隨後便能欣賞到盛明盞在公共場合艱難地維系著表面的正人君子,內心卻被撩撥得發燙的模樣。

盛明盞估計和沈絨想到了同一件事,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沈絨:“……”

幸好有人喊了盛明盞一聲,抱怨她居然退群實在不夠意思,盛明盞便將注意力轉了過去。

沈絨無奈又僵硬地微笑,目光都不敢偏移,直視著茶幾上的各種酒瓶和果盤,內心祈禱著盛明盞千萬別誤會,真是不小心。

她可不會去勾引已經有了現任的前任。

秦允給沈絨一瓶無糖烏龍茶。

雖然有一些靠嗓子吃飯的音樂劇演員煙酒不忌,敢吃糖也能吃辣,但秦允知道沈絨是拒絕一切有可能影響狀態的東西進入口腔,走到哪兒都是一副老幹部的樣子,只喝茶。

“阿麥呢?”

沈絨當然記得今天為什麽會掉進這盤絲洞,接過茶的時候問秦允。

正說著阿麥進門了,秦允招呼他坐過來。

身為中介,跟誰都能說上幾句是秦允的看家本領,和阿麥寒暄了幾句之後很快步入正題。

阿麥說他叔叔之前想買劇場但是資金不夠,所以一直還是在租,趁機問了一下安真劇場的底價。

沈絨開的價其實很實在,還是讓阿麥面露難色。

秦允還想再爭取一下,沈絨用眼神暗示她不用強求,秦允也只能作罷。

行吧。沈絨在心裏想,和我想得差不多,沒抱太大希望,所以也談不上失望。

沈絨和阿麥、秦允交談的時候整個身子幾乎側了過來,用半個後背面對盛明盞。

還有人唱著歌,可盛明盞和別人說話的聲音,總是會斷斷續續地飄進她耳朵裏。

不知道是盛明盞的聲音太特別,還是太熟悉,即便沈絨正全神貫注地跟別人談事兒,盛明盞不緊不慢的語調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占據沈絨的大腦。

此刻並肩坐在這熟悉的包廂裏,她們似乎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那場海嘯般的分手,誰也沒有將對方從自己的生命裏剝離過。

兩年的分離仿佛從來不存在,她們還是一對瞞著天地的情侶。

阿麥被其他朋友喊去點歌了,秦允安慰沈絨道:

“別急啊小絨,我再給你想想別的辦法。明天我就給我的重點客戶們挨個打電話,看看他們還有沒有門路。”

沈絨心裏也是有數的。

以秦允的機靈勁兒,要是靠譜的早就幫她找了,也不會等到這會兒。

這頭沈絨心事重重,那頭有人分飲料。

傳到盛明盞這邊,給了她一罐果酒和一瓶茶,她反手將茶給了身邊的沈絨。

沈絨想也沒想就接了過來,又和秦允聊了兩句

才發現手裏拿著兩瓶一模一樣的茶。

沈絨一怔之後,淡淡地看向盛明盞。

盛明盞:“……”

“習慣了。”盛明盞不帶情緒地丟出這三個字,不知道是解釋還是劃清界限。

是麽。

沈絨在心裏說,這兩年你就沒養成新的習慣嗎?

這一瞬間,沈絨有種盛明盞即便在談戀愛,應該也沒談多久的猜測。

畢竟她實打實在海外待了兩年,而那個牟梨一直在國內的音樂劇圈子裏混著,沈絨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