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認罪

魚建彬頭腦一片空白, 他坐在病床上呼吸聲粗重,目光跟野獸似的直勾勾盯著魚西。

魚西完全不畏懼他的視線,甚至心情很好的對他莞爾一笑, 輕聲細語地繼續說道:“大伯,您找我還有事嗎?”

他的態度禮貌溫柔,堪稱找不到一絲錯誤。

當初被魚建彬從公司趕出來, 現在還能用這種態度和魚建彬說話, 誰見了不得誇一句氣度大?

前提是別人沒聽到他的上一句話。

魚建彬手指劇烈顫抖,他腦中驀地閃過很多畫面,對外冷言寡語的二弟在見到自己時露出的笑、弟妹戳著之歡臉蛋調侃、年紀尚小的魚西甜甜的喊自己大伯……最終都定格在自己笑容瘋狂答應二弟一家消失的畫面上。

倘若魚西是魚建武親生的孩子, 他也逃不過那場車禍。

魚建彬呼吸愈發急促, 他不肯承認自己的錯,只是擡起手,一句句數落著魚西:“忘恩負義的白眼狼,絲毫不顧念親情,竟然敢對我做出這種事……”

魚西聽到這話,沒有反駁, 只是表情越發憐憫。

看來真的是瘋了, 怎麽氣到連自己都罵呢?

魚建彬神色猙獰地罵了一通之後, 他又拿起一旁護士才放上的花瓶,對著魚西就要砸。

一道人影倏地擋在魚西身影, 花瓶碎片劃破他臉頰, 血一滴滴的滴在衣服上, 他強忍著沒有出聲,眼眶通紅一片, 終於忍受不了的怒吼道:“爸!夠了!”

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順的兒子突然發火, 讓魚建彬愣了下, 一身的氣勢愣是被戳了個口子傾瀉而出。

他現在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只有還算孝順的魚之歡,要是魚之歡不要他了……

魚建彬眼皮輕跳,手指向門口,對著魚西罵道:“滾!”

“哥。”魚之歡的聲音哽咽,短短的時間內,他好像被迫長大,整個人都成熟了不少,“對不起。”

魚西轉身離開之前,深深地看了魚之歡一眼。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還有記得及時去處理傷口。”

聽到這話的魚之歡怔怔站在原地,他狠狠地皺著眉頭看著魚建彬,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說道:“你再想對魚西做什麽,我第一個不同意!”

他眼睛紅得不像樣子,像一個護食的小狼崽,不過護得卻不是自己家裏。

魚建彬被氣得一個倒仰,口不擇言罵道:“我是你爸還是他是你爸?”

魚之歡沉默了許久,突然哂笑,語氣變得無比冷漠:“我寧願沒有一個殺人犯的爸。”

魚建彬直愣愣地看著他。

在魚西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一道女聲喊住了他。

“西西。”

將近一年多沒聽到這種稱呼的魚西頓了一下才轉頭看去,從醫院門口走過來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女人已經中年,年紀不小了,一頭長發被盤在腦後,神色中帶著倦怠。

“大伯母。”魚西見到她,眼中帶上笑意。

小時候自己父母都喊自己西西或者西兒,等他年紀大了些後,他覺得這個稱呼太膩歪早就不讓父母這麽稱呼了,但是大伯母對他的稱呼卻一直不曾改過。

當年在魚建彬把他攆出公司後,這位大伯母曾經悄悄地看望過自己,還留下過一張卡,不過那張卡魚西一直沒動,正打算找個時機把它還回去。

魚建彬讓魚西知道親情中的惡,而大伯母則讓他看到開在惡中的白色花朵。

倆人很默契地離開醫院,在醫院旁的小道上散著步。

倆人漫步在醫院旁,早春的天氣在深夜時候略帶著涼意,魚西看到穿著短袖衣服的姜悅,心想大伯母這麽多年的性格倒是一直風風火火的。

他脫下外套披在姜悅身上,“雖然已經快夏天了,但是晚上還是有些冷,大伯母出門要多穿一點。”

“謝謝。”姜悅的指尖微微顫動,她將魚西的外套在肩上拉了下,突然開口說道:“改口喊我姜姨吧,怎麽樣?是不是比大伯母要好聽?”

她淺笑吟吟,看起來好像不知道這個稱呼的含義。

魚西的腳步微頓,臉上的笑更深了些,“好聽很多,瞬間雍容華貴起來。”

姜悅被逗樂,在夜風中,她的聲音小到微不可聞:“西西,你這一年都在調查二弟和弟妹的事吧?”

魚西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停下腳步,站在夜風中仿佛雕塑一般一動都不動,魚西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她身邊。

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幾秒,她笑了:“雖然我也沒有證據,但是在事後還是聽到過魚建彬和一個陌生人聊天內容的。”

“有需要的那天,可以來找我。”

魚西心口有些發熱,他按了下自己的眼睛,半晌後才開口:“謝謝你,姜姨。”

在姜悅離開後,魚西沒回去,他在醫院的小道來來回回走了一遍又一遍,整個人十分的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