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3/6頁)

蘇稚杳蹲下,指尖輕輕撥弄了下花瓣。

一切都在變好。

可是心底有一塊地方,好像怎麽都填不滿。

賀家別墅。

主臥的沙發旁,一台老舊的大紅酸枝手搖留聲機,唱針落下,劃過那張定制黑膠唱片。

老式黃銅大喇叭裏,鋼琴曲的音符娓娓而出,悠揚在臥室。

正放到那首。

《下雪了》。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取過台面的黑金手表,慢條斯理戴到左腕,掩住了腕部的刺青。

襯衫馬甲外,不慌不忙套上西服,扣上一顆紐扣,修長指尖上滑,落到領帶,微微擰緊一些。

坐凳上蹲著一只白茸茸的布偶貓,歪著腦袋看他,喵嗚輕叫。

那只戴著銀色尾戒的手落下去,在它腦袋上揉了揉,而後他在鋼琴聲中,走出臥室。

身後,那本厚重的硬質燙金《聖經》,正開著放在床頭櫃,看到那一頁後未被合上。

這頁密密麻麻的拉丁文中,有一句旁,有人用黑色鋼筆寫出了它的中譯文。

——不要驚動我的愛人,等她自己情願。

別墅門前,停靠著一輛黑色商務車。

徐界替他拉開後座車門:“先生,收到管制解除通知,今日起,您可以自由出行了。”

賀司嶼走出屋檐,擡頭望向這片雲開霧散的天光,徐徐合上眼,感受又一年冬天的風。

三年,到該收網的時候了。

蘇稚杳沒有在周家別墅住太久。

十一月初,她有一場京市站的全球巡回演奏會,公司還為她安排了鋼琴課,她需得回去。

回京市那日,是個陰雨天氣。

車子送她到港區國際機場,小茸撐開一把透明傘,遮著她從後座下車。

蘇稚杳戴上口罩,接過傘,走向航站樓。

還有六七米的距離,玻璃感應門自動向兩邊敞開,一群西裝革履的保鏢不知道是簇擁著哪位大人物,整齊有序地走出來。

保鏢用手臂格擋開前面的人群,空氣都有了急促的騷動。

蘇稚杳下意識往旁邊退,讓出路。

他們經過時,蘇稚杳不經意望過去一眼,被護擁在中間的男人,刹那間落入了她的視野。

蘇稚杳心跳一僵,呼吸都窒住了。

那兩面玻璃門打開的路,像是沒有盡頭的時光隧道,透明傘下的她,迎著綿綿細雨,看見賀司嶼走出航站樓。

他的商務大衣下,依舊一身熨帖的深色西服,西裝外套裏是好看的襯衫馬甲和領帶,那張臉還是那麽迷人,濃眉挺鼻,薄唇淺紅,臉廓硬朗,下頷線清晰……但比印象中要瘦一些,沉穩和成熟感更重了,那雙眼睛也回到了最初的時候,冰冷無情,沒有留下一絲絲溫柔的痕跡。

蘇稚杳忽然分不清夢和現實,定定地看著他,想要看清他的面容,生怕又是自己的夢。

他卻視若無睹地,從她面前走了過去,戴著黑皮手套的手隨意垂在身側,目不斜視,沒有留她一個眼神。

該是看見她了,但他們只能裝作陌路。

徐界揚起一柄黑色大傘,在他走到檐外時,為他遮住陰雨。

前後不過幾秒。

可他擦肩而過的那瞬間,蘇稚杳目光停滯在門口他出現的位置,時間拉到極致,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她用三年,讓自己對時間失去概念。

但就是這幾秒,她的自我麻痹全成了徒勞一場,看見他的那一刻,情緒洶湧而來,讓她清晰感受到了三年的長短。

原來已經那麽久了。

久到他的臉在記憶裏變得模糊,可也只需一秒,玻璃上的薄霧一抹而去,所有過往都重新在腦中清晰,然後變本加厲地蠶食她的情緒。

過去了,又過不去了。

或者,根本就是從未放下過。

意外遇見賀司嶼,護在她身前的大為和裏奧同樣從錯愕到感慨,但他們知道自己的使命,沒有上去相認。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

小茸見她口罩外的眼睛空洞著,擔憂地輕聲喚他:“杳杳……”

蘇稚杳眨了下眼。

“走吧。”她聲音很低,不動聲色走向航站樓。

兩條線過了交點,又漸漸遠去。

他是自由的,但他們似乎回不去了,賀司嶼永遠都是賀司嶼,只要他一刻是賀司嶼,她這張催命符,就一刻不敢再去靠近。

就這樣吧。

三年都過來了,是能習慣的。

那日的偶遇,蘇稚杳只當是自己的夢,事後便努力去忘掉,回到京市,她開始認真準備下一場演奏會。

陸森培養她極其上心,第一年,蘇稚杳便因那首合奏曲《人魚陷落》一曲成名,而後陸森為她安排各種賽事,蘇稚杳也從未讓他失望過。

她從各大鋼琴賽事中脫穎而出,業內名聲越來越響,從開個人獨奏會,到發行個人鋼琴專輯,短短三年,便被國際知名曲評人稱頌為“明日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