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梵心逆蓮(七)(第3/4頁)

六人各自找了蒲團盤坐,很快,有小沙彌給每人身前都搬上了一條小木案,上頭擺著本《金剛經》和筆墨紙硯。

雲閑覺得很奇怪,分明自己才剛起床,怎麽又困了。

說是誦經,但大殿內並無其他人,雲閑坐著坐著沒多久,便開始不自覺地懈怠,背已然彎了下去,喬靈珊把書簡翻開,傳音道:“坐直了。”

《金剛經》倒是真的,和從前看的別無二致,雲閑翻了幾頁,也傳音道:“我寧願閉著眼睛敲木魚。”

還沒正式開始誦早經。按佛門寺律,此時應當鳴鐘七下,然後住持前來上香——雲閑左等右等,沒等來住持,倒是等來了另一撥人。

這次的“人”,顯然是真的“人”了,因為雲閑一眼望去,那撥人面上神情相當不幸福,甚至還有些發白,身上武器都沒除下,最主要的是,雲閑還看見了熟人。

唐靈國時遇到的那位模仿薛靈秀失敗的張鶴嚴張公子,現在竟也坐在那頭之中,看上去面色慘淡,也不知這些天遭到了如何慘無人道的對待。

而帶著那撥人的,是個老爺爺。只不過雙臂殘失,自小臂之下全是空蕩蕩的,面上滿是威嚴之色。

“……不對啊。”雲閑傳音道:“我以為這個任務是姨姨留給我的蘿蔔坑,為什麽他也來了,還比我早?”

薛靈秀道:“你再看。”

雲閑看過去,悚然一驚。

對面的人群中,不僅有張鶴嚴這個半步元嬰,竟然還有幾名修為比他還高的高手,最高的那位修為都快達到出竅期了,看上去是個琴修,但相同的是,每個人精神狀態看上去都不大好的樣子。

為什麽雲閑這麽說,因為那個琴修的琴竟然是豎著背的。不僅豎著背,她連手持都是豎著拿,很難想象此琴修在戰鬥中的樣子,估摸是拿著古琴彈電吉他。

“風燁,快看,是琴修。”雲閑傳音道:“還是個出竅期的琴修呢。”

風燁感到了危機:“……雲閑,你不會吧,你不會真的嫌棄我吧?我為劍閣出生入死這麽多年,拼了命也要為老雲家拿到金鈴鐺,你不能……”

之前在乾坤城拍賣場時,雲閑花了家底買靈草,還向薛靈秀賒了不少錢,成功將喬靈珊和風燁都拉扯到了半步元嬰,離渡劫也差不遠了。她還覺得自己的小隊已經配置豪華,現在看來,真是想得有些太美。

張鶴嚴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頭來,瞧見雲閑,神色一下子變了。

變化的軌跡十分復雜,從“你怎麽也來了?”到“算了來都來了”道“不行不能來”,大殿內一片寂靜,在誦經之時不允許交談,他也沒有與雲閑傳音過,糾結半天,最後還是提筆揮墨,唰唰在面前宣紙上寫字。

雲閑一擡頭,就發現張鶴嚴舉著潔白宣紙,上頭兩個狂草大字墨跡未幹:

“快逃”。

雲閑一哽:“…………”

多謝你,張兄。但是現在說這個,好像有點太晚了。

佛像前香爐無風自燃,住持與笑面佛陀都未出現,佛鐘悠悠響了七聲,老太太顫顫巍巍站在一旁,道:“起身,繞佛唱念佛號。”

兩撥人坐的挺遠,各自稀稀拉拉起身,五人跟著祁執業,自右而行,尚未走出兩步,那老太太就道:“反了!”

順時針,何來反了?祁執業眉頭一蹙,看向另一頭,果然,張鶴嚴眾人的方向一開始便是逆時針。

他調整方向,繞了幾圈後,便重回到蒲團上。

那頭人開始嘰裏咕嚕誦早經:“離相寂滅分,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

也不知念了幾天了,還是念的開頭,就跟背英語單詞開頭永遠是啊板凳一樣,實在很沒趣味。見老奶奶老爺爺虎視眈眈地守在一邊,雲閑也只能深吸一口氣,跟著念:“離相寂滅分……”

只是誦經,也能觀出眾人的性格差異了。

雲閑坐的歪七扭八,時不時動彈兩下;喬靈珊則是滿臉認真,一邊讀一邊還在揣摩經中真意;風燁還在擔心自己會被琴修取代,愁眉苦臉;姬融雪好像也很認真?不,她在睜著眼睛睡覺;薛靈秀端坐,脊背挺直,唇齒輕啟,雖然很不耐,但表面絲毫不顯。與他正好對比的便是祁執業了,他心中很不耐,表面也很不耐,竟然連嘴都懶得張一張。

他原本出佛門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聽經,怎料到任務又和佛門夢幻聯動,現在是不聽也得聽了,難受得相當暴躁,只想奪門而出。

老奶奶見眾人誦經,慈祥點頭,一副滿意模樣,竟然還要點名提問:

“張小友,你來回答一下,何為佛,何為人?佛與人之間有何不同?”

張鶴嚴站起身,雙手合十,麻木背誦道:“佛是已開悟之人,人是未開悟之佛。只要守心,不犯戒錯,便能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