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唐靈國(六)

仲長堯忍著內心的煎熬拿了寶盒, 忽然覺得頭上一涼,似乎滴落了黏糊糊的什麽東西。

雲閑把太平收起來,迅速將瓦塊放回。

柳絮現在終於知道小報上的黏糊物體到底是什麽了,登時臉色一青:“……你比我還不講究啊!”

仲長堯向上一看, 卻什麽也沒看到。

他並不是聽信了皇帝的話, 也不是被這泗水草打動了。這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若不是他體內那大能一直在催促, 他是絕不會伸手的。現在話本的第一部 分全軍覆沒, 歪得不能再歪,他到現在的境界還止步於半步元嬰, 這唐靈國的事情絕不能再搞砸。

這只不過是權宜之計。

仲長堯這麽在自己心中重復了三五六道,終於讓自己發燙的面皮好受了些。國主仍是坐在皇椅之上, 對他前後變卦視若無睹,面上神情不動,倒是一派自然。

在他眼中, 仲長堯拿了是自然, 不拿才是奇了怪。

“宮殿占地頗廣, 用人也多, 單單一處起火,只要被發覺就會被迅速撲滅。又怎麽可能如此簡單地燒了三天三夜?”仲長堯正色道:“那婢女現在關押在何處, 讓我見一見吧。”

皇帝有些疲累地揮揮手,不欲多言, 讓人將他帶去地牢。

雲閑眾人在屋頂之上,對視一眼,也偷偷跟了上去。

要糊弄普通人還好, 要糊弄仲長堯, 就不是用一些靈力的事情了, 為了避人耳目,雲閑只打算自己和喬靈珊跟去,剩下四人見機行事。

唐靈國地牢沒來得及被燒毀,石磚青苔,昏暗難辨天日,散發著一種腥臭幽冷的氣息。果不其然,雲閑一路向下,又看到不少靈體,在大牢內不斷碰壁,頭破血流,面上一片茫然。

這群靈體估計都是死在牢內的唐靈人,死前一直被鐐銬束縛,死後也不知道自己自由了,仍是困在這方寸之地,不得而出。

喬靈珊傳音道:“這地方的靈體實在太多了,奇怪。”

“我也覺得奇怪。”雲閑皺眉道:“天地能生靈體,就說明應該是有靈氣的。現在看來,只是在這的人身體內必然沒有靈氣,也不知到底是什麽緣由。”

難不成天道看唐靈人不爽,給天給地就是不願給人,一絲靈根都不肯生?

老天沒這麽無聊吧?還專給人穿小鞋?

仲長堯看來真是傷了根本,難怪對這泗水草這般看重,在大殿上憋的狠了,現在走一路哇哇吐一路,雲閑甚至不用費心去找,沿著血跡就能知道此人往哪兒走了。

一人兩小跟班鬼鬼祟祟進了地牢,直直走到最末端。

郡主唐無可的貼身婢女正被關押在此,身上血跡斑斑,靠在柴堆上抱著膝蓋,像是冷得很。

“這位姑娘,在下仲長堯,奉皇上之命前來。”仲長堯風度翩翩地朝她拱了拱手,道:“能否告知我當天起火時的具體經過?你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人或事嗎?”

婢女冷得很了,反應有些緩慢。半晌,才動了動破裂的唇,幹巴巴道:“沒有。也沒有幫手,沒有內應,沒有提前謀劃也沒有仇,就是一時興起,想放把火,正好當值的人在打瞌睡,就燒大了。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滅不了了。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按照皇帝的說辭,當時唐無可大概是在試大婚時的嫁衣。皇室大婚,自然鋪張,布料堆疊,層巒疊嶂,還全都是紗啊綢的,燒起來的確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仲長堯逼視婢女的臉,才發現此人血汙之下的面龐仍存清麗之色,不由聲音都柔了兩分:“姑娘,你別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是,或許在背後還有推手,你是被冤枉的。”

聲音極其輕柔,只是這婢女相當不領情,不屑道:“說什麽鬼話?我自己看著它燒起來,我還不清楚?難不成你想說,是郡主讓我燒了宮殿,這樣她才能逃出去?就那個人,怎麽可能,你白費心思了!”

雲閑和喬靈珊正屏息聽著,驟然,地牢中光線一亮,原是那仲長堯伸手,指尖飛出一道黃符。

那道黃符上頭寫著玄妙字跡,直直貼在婢女的咽喉之上。

真言符,僅對修為遠低於自己的人有效。

看來仲長堯此行,還當真是做足了功課。

“姑娘,你既然說是你放火燒了宮殿,那能不能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麽燒的?”

出乎眾人意料,本以為真言符起效,婢女至少會支吾一番,她卻想都沒想,咬牙切齒道:“我就是沖著唐無可去的。”

四周霎時一片寂靜。

“我就是見不得她分明養尊處優,含著金湯匙出生還成日自怨自艾的樣子。外面多少人,連口飯都吃不起,要跟狗搶食,累的沒地方睡,露宿街頭。她坐在所有人頭上,過著那麽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還要覺得自己不幸?多的是人想跟她換。憑什麽??她憑什麽不開心?!她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