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易全山的選擇

下午時候, 程敘言提著禮盒登門裴家,卻不見裴讓,裴老亦是面色不佳, 兩人簡單聊過幾句, 程敘言識趣的提出告辭。

今日易全山將從郡城帶回來的物品拿去倒賣, 那些都是好貨,他很順利就脫手了,賺得差價二兩六錢。

易全山握著銀子心情澎湃,他第一次輕松賺這麽多錢,但到小院門前他冷靜下來。

從縣城到郡城的路費,一個人來回要一兩八錢, 他和易知禮兩人,只路費就花銷三兩六錢。更別說在郡城住客棧,每日食物費用。

每次一細想, 易全山就心疼的抽抽。他們父子倆哪值得費那多錢。

易全山呼出一口氣, 敲門。

程偃給開的門,他身後跟著跑來的易知禮。易全山板下臉訓兒子:“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不要讓偃兄弟接近院門。”

若是程偃跑出門他們上哪找去,他怎麽跟敘言交代。

易知禮愧疚的低下頭, 而後他感覺頭上一暖,程偃摸著他的腦袋揉了揉,眯著眼睛笑。

易知禮心裏軟乎, 也更愧疚了:“對不起程偃叔。”

程敘言適時出聲打斷他們, 一群人進入花廳,易全山將懷中的銀子拿出來遞給程敘言:“錢不多, 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叔這是羞煞我呢。”程敘言無奈:“此去郡城, 若無叔和知禮的照顧, 我或許都折在郡城,此等恩情未報又收叔的銀錢,那我豈非禽…”

“敘言!”易全山驚恐的捂他嘴,眼中驚慌未定:“你現在是秀才公,莫要亂說話。”

程敘言目光落在案幾上的銀錢,易全山猶豫片刻,還是把錢收回去。他耳根微熱,只覺得那銀子燙的他心慌。

花廳十分安靜,聽得院子裏傳來的蟬鳴聲和風卷動樹葉的聲音。

程偃左右看看,忽然跑到程敘言身邊,一把捂住兒子的嘴。

程敘言:………

易全山/易知禮:??!!!

“偃…偃兄弟…”易全山賠著笑勸道:“你快把手拿開。”

程偃歪著腦袋看他:“我也要捂。”

這個“也”字說的很靈性。

易全山十分後悔剛才的沖動之舉。

程敘言把住他爹的手,眼含笑意:“沒事。”

“叔,我們晚飯吃什麽?”

話題轉的很快,易全山磕巴道:“豆芽炒肉?涼拌青筍絲。”

程敘言點點頭:“可以。”

易全山進入小廚房,程敘言帶著他爹在院子裏蕩秋千。

盛夏晚風帶著溫熱,與落日十分相配,它合該是有余溫。不像冬日的太陽,白日時候還見暖陽高照,但一晃眼卻連什麽時候日落都不知道。

晚飯後程偃困意襲來,程敘言照顧他睡下。

易知禮在院中背書,易全山坐在旁邊聽兒子背書,看月亮。

頭頂的月亮那麽亮,哪怕它已是殘月,可看著那彎月亮,好像就能看到思念的親人。

因著程敘言準備院試,易家父子也小半年未回家看望。

程敘言在石桌邊坐下,“明日我們回村吧。”

易知禮的背書聲倏地停下來,在易家父子倆的注視下,程敘言淺淺笑道:“此番考中秀才,也該告知程家祖宗。”

開宗祠祭拜,以及利益分配。

秀才比童生有價值,這份價值體現在既利己又利他。

程敘言是院案首,即廩生,他相較普通秀才,廩生每月能領一人份米糧和六錢月銀。剩下跟其他秀才一樣,見官不跪,拱手揖禮即可,在縣令面前不必再稱“草民”,而是口稱“學生”。非確鑿證據證其犯事,不得動私刑。這些是利己。

而不論廩生

還是秀才,可指定一個名額免徭役。現在仍然是以戶論,拿程長泰一家舉例,他們雖然分家但卻沒鬧到明面上,未動戶籍,那麽程長泰一家服徭役時只出一人即可。

有時候村裏其他人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出不了人,就會花錢找人代替。以前程家四個房的兄弟都接過這活計。累是真的累,但報酬也確實豐厚。

程敘言這個名額給出去,那一家人都不必再為徭役煩憂。除非程敘言某一天被革除功名,不然這名額一直有效。

再有就是田地免稅,他們此地文風弱,秀才就金貴些,是以免稅三十五畝。

免田稅和免徭役名額,則實打實的利他性。這些是看得見的利益分配,還有隱形的“利益”。

一個村有一位秀才,底氣大不一樣。便是出門趕集,腰杆子都挺的更直。

隔壁村有童生辦學堂,平日其他村子的村民過去都會莫名氣弱。

程敘言擡手招呼易知禮來石桌邊坐下,他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叔,知禮。你們幫我不少,我心裏一直記著……”

易全山急道:“敘言…”

易知禮:“敘言哥……”

程敘言擡手阻止他們,“你們聽我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