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寫稿

阮芋沒太生氣的時候, 狠話說出來心有余氣不足,她自己聽著都覺得太嗲了些。

蕭樾這會兒站姿懶散,瞧著沒什麽正形,聽見阮芋叫他, 才堪堪聳直了腰, 視線落下的傾角變窄, 顯得眼底幽深,像能把人吸進去。

他指腹不著痕跡地刮了下耳緣,倒是一秒沒磨蹭,三兩步走到阮芋身邊, 淡定問她:

“在這兒聊?”

整條走廊, 無數道目光的終點集結在他倆身上。

阮芋感覺身上厚實的衣物幾乎被燒出洞來。

蕭樾:“要不午休,或者傍晚的時候聊?”

阮芋細聲說:“到時候有別的事。”

蕭樾:“行。”

反正整塊的空閑時間不會安排給他, 找他就只在課間這種匆匆忙忙的時間段。

阮芋尋思要不要換個地兒。這會兒室外飄著迷蒙細雨,不用做課間操, 時間應該還算充裕。

很快她就否決了這個想法。眾目睽睽之下帶著蕭樾換地方聊,等到明天,破土而出的各式流言估計能把她卷起來絞死。

阮芋悄咪咪往外側了一步,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 與蕭樾保持半米左右的安全距離。

中間空得能塞下整個吳勞動。

“咳咳,我們長話短說。”阮芋將筆記本放在護欄台面上,“現在來做個前采。”

蕭樾揚眉:“阮記者可太專業了。”

阮芋:“我當你在誇我了。”

蕭樾輕點下頜, 悠然道:“嗯, 你想采快采吧。”

阮芋:……

她禮貌微笑的表情一瞬間微微裂開。

你想采快采吧。

這句話。

怎麽搞的她像采那什麽花的賊一樣?

阮芋的職業素養逼她穩重下來。

她簡單問了蕭樾幾個和本次省賽有關的問題,問得比較籠統, 主要是為了設計正式采訪中的問題做個背景調查。

蕭樾還算配合, 知道的都答了。

不知道的就沒辦法, 他這人無論幹什麽都比較自我,不太關注外界,作為隊裏的種子選手,連前幾屆競賽隊的大致獲獎情況都說不上來。

阮芋扶了扶額:“行吧,今天就到這,反正我還得找其他幾個獲獎的學長和帶隊老師做調研。”

轉身離開的瞬間,蕭樾忽然叫住她:

“你什麽時候去找他們?”

阮芋:“午休吧,或者傍晚。”

這些人她都不認識,不太好意思在課間這種倉促的時間段貿然去找。

蕭樾淡淡道:“我帶你去吧。”

阮芋:“不用啦……”

“他們幾個晚上都一起吃飯。”蕭樾說,“分開找浪費時間,我帶你一網打盡。”

阮芋眨了眨眼,一瞬覺得蕭樾這人真是活菩薩轉世:“好的,那謝謝你了。”

她沒什麽能回報的,只好說:“下周正式采訪的時候,我會狠狠誇你的。”

聽見這話,蕭樾坦蕩蕩的神情反而不自然了一瞬,清了清嗓說:“你正常就好。”

別搞狠的。

他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

距離下周四還有好幾天,阮芋在周末之前就已經把采訪稿寫好,提前交給廣播站的前輩審核。

稿子是她和蕭樾一起寫的。

擔心這位百無禁忌的大佬臨場說些不合時宜的拽言拽語,阮芋把開場白和結束語都寫得完完整整明明白白,不給他任何一點自由發揮的空間。

她就坐在他面前寫完稿子,然後推給他看。

蕭樾嫌七嫌八地改了一大堆。

那天是周五,放學鈴聲響過一刻鐘,住校生逃難似的溜走,學校安靜得像片荒野,平時總爆滿的圖書館也荒無人煙,阮芋挑了間最偏僻的自習室,一邊修稿子一邊左顧右盼,生怕有人進來看見他倆坐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事兒,被她搞的活像偷|情。

蕭樾改稿子的時候,直接在她寫過的地方動筆。

也許是出於對學神天然的敬畏,光看他坐在面前,骨節分明的右手攥著筆,阮芋心底就湧出一股難以名狀的緊張。

或許也因為他的手長得特別好看,連握筆時候凸起的清瘦關節都分外養眼。

自習室很靜,微涼的空氣混雜淡而古舊的書墨味兒,筆尖和紙頁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緩慢放大,很是抓耳。

蕭樾寫字速度很快。

字跡卻絲毫不顯淩亂,連筆的地方只透著瀟灑飄逸。

阮芋暗暗觀摩了會兒。

莫名有點羨慕坐在他前後左右的同學。

直到快七點才改完,阮芋把文具收進書包,動作快得像一陣風,說她爸在校門口等得很著急了,她要先走。

蕭樾很識相地慢她兩分鐘才出圖書館。

校園卡貼近校門讀卡器,發出“滴”的一聲。

阮芋忍不住回頭瞧了眼。

偌大沉寂的校園在黑夜中宛如一座失去生機的城堡。

少年步行在離她很遠的地方,路燈昏暗,將他影子無限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