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校園篇完)
梁家別墅的大門, 感應到車子的駛來漸漸打開,林真宜坐在後座的另一邊,撐著下巴, 在車子徹底熄火前一秒, 忽然說:
“梁叔很生氣。”
梁世京沒立刻接話,車子停下來後, 坐在後座等了半晌,才說嗯,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林真宜坐在車裏沒下來, 偏頭看著梁世京的背影, 是孤獨的,像那年雪夜一樣, 打開眼前的那扇門, 就是狂風驟雨。
冰冷簡色的一樓客廳,梁路安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聽見有人走進來,連頭都沒擡, 直到戴眼鏡的男人走到他耳邊,附耳說了什麽, 男人才起身轉過來。
他和梁世京在眉眼處有幾分相似, 但是氣場卻完全不同, 梁世京是冷寂的黑夜, 他是刺骨的冰雹,六七點正值晚飯時間, 依舊是襯衫西褲。
梁世京站在原地沒動, 看著梁路安松了松襯衫衣領, 褲腿筆直鋒利, 從一旁的收納桶裏抽出那根熟悉的高爾夫球杆。
那是他兒時的噩夢之一。
梁路安的手一擡一揮,他又回到了童年時期。
那把高爾夫球杆的一生沒有用在球場,卻用在了梁世京的身上,梁路安這次使出的力,沒留一絲手軟,直接砍在梁世京的膝窩,將他打跪在地。
白瓷地磚和膝蓋骨的碰撞,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周圍還有保姆,戴眼鏡的男人站在遠處,梁世京痛到全身都是木的,撐在地上眼前發黑,連他們的臉都要看不清。
梁路安絲毫沒有要避諱任何人的樣子,拿過擦杆布慢條斯理地擦著球杆。
“認錯嗎?”他語調平平。
梁世京跪在地上,雙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沉默不說話。
梁路安像是早已預料,擦完把布有棱有角地疊起來放進口袋,手一揮,球杆這次砸在了梁世京的後背上。
梁世京悶哼一聲,還是不張嘴,更別說認錯。
梁路安收起球杆,豎立在地上,手支在上面,一米八幾的男人,看著跪在眼前的兒子,是滿眼不屑的俯視。
“你以前的那些小動作,我就全當小打小鬧,你這次倒好,把人打進醫院,差點把人殺了。”
他蹲在梁世京跟前,球杆還握在手中。
“要不是林秘書速度快,視頻和新聞現在早就傳遍整個江市,人人都要知道我梁路安有個殺人犯的兒子了!”
他講話不怒自威,梁世京昨天的舊傷,加上今天的新傷,整個身體只夠支撐他擡起頭,直視自己的父親。
“重來一遍,我一定殺了他。”
他輕輕吐出這幾個字,眼神和從小一個樣,這些年從來都沒變過,梁路安眼眸微眯,片刻起身,抄起手裏的球杆又砍過去。
梁世京嘴裏咬破,硬是一聲沒吭,再忍忍,再忍兩年就能解脫了,他在心裏不斷講。
偌大的客廳,因為空曠,回聲極響,球杆揮在空中帶來的獵獵風聲,讓站在後面的林秘書聽著都心驚肉跳。
林真宜坐在車裏,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終於從車裏下來,大踏步地走向這座困了梁世京二十多年的牢籠。
門是半掩著的,林真宜剛走近就聽見了那支球杆揮舞的聲音,伸手推開門,果然梁世京又是和以前的那些時刻一樣,背對著她跪著,後背卻挺得直直的。
“梁叔好。”她主動開口,乖巧站在一旁,目光盯著梁路安手上的高爾夫球杆。
“別動氣了,氣大傷身,阿京就是這種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他這次也是為了救人嘛,等會兒我幫您說說他。”
有外人在,梁路安好面子,輕哼,“他要是能像你這麽聽話就好了!”
說完終於收起手裏的球杆,像是打得累了,將球杆隨手重新扔進收納桶裏,往回走,邊扣上領口的扣子,邊接林秘書遞過來的西裝外套。
“接下來一個月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他伸手在林秘書的動作下穿上外套,視線落在梁世京的身上,目光森然。
“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別墅一步。”
一直不吭聲的梁世京,在聽見這句話後忽地要站起來,卻又因為疼痛沒能站起來,他墨色的瞳孔驟縮,嗓音喑啞:
“梁路安!憑什麽!”
他直呼自己父親的大名,梁路安也不惱,踱步走近,垂眼看他,漠然鄙夷:
“憑我是你老子!”
“憑你姓梁!”
“梁世京,沒有我,沒有梁家,你什麽都不是。”
他擡手在梁世京的肩頭點了點。
“你可要記住了。”
說完帶著林秘書走了出去。
一場懲罰終於到此算是打住,林真宜等聽到外面的車聲響起,漸遠又消失不見,才把梁世京扶了起來。
晚上保姆叫了家庭醫生過來,梁世京晚飯什麽都沒吃,趴在床上,讓醫生給他的傷口上藥。
林真宜看著他後背滿滿的痕跡,擡眼斜他:“你今天是不是頂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