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腰傷

遊戾聽到溫休的話的第一反應竟是“昨天果然傷了他”,下一刻,才反應過來似的松開自己還握著溫休腰的雙手。

遊戾松了手,便像石柱一般立在溫休面前。他的臉還沉著,顯而易見地心情不好。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和溫休生氣,溫休到底是他的主人,他不過是個小侍衛。未來的他甚至還可能親手將刀刺入溫休的胸膛。溫休此刻的生明明與他無關,可是一想到溫休剛剛那不管不顧撒手的模樣,他的心又抽得死緊。

那馬跑得那麽快,若是自己沒接住,溫休一旦著了地,按照溫休這脆弱得不堪一擊的身子骨,沒死也得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

結果他不僅不反思、不懊悔、不害怕,還笑得那麽開心。

溫休面上的笑意一點沒消,完全沒在意方才遊戾十分沒大沒小地直呼了他的名字,他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兒,歪著腦袋很是無辜地看著遊戾,軟聲軟氣地問:“生氣啦?”

遊戾低著頭不想看他,硬邦邦且毫無誠意道:“屬下不敢。”

溫休笑得眼睛都彎了:“你又不敢啦?”他揶揄地瞧著遊戾,非常討厭地模仿著遊戾的語氣,惡聲惡氣地說:“溫休!你瘋了!”他學完又自己笑了,很欠揍地問遊戾,“這叫不敢啊?”

遊戾咬緊牙關,悶聲悶氣地,還是垂著腦袋,不想理他。

溫休伸出一根手指,或許是剛剛吹風的原因,溫休的手指還有些涼意,他挑著遊戾的下巴,強迫著他擡頭看向自己。

遊戾擡眼,見溫休已經收起了笑容,恢復了正色。殘霞給他鑲了層金光,讓他原本疏離的白皙面頰看起來柔和而親人。溫休的眼睛裏一眨一眨地盛著余光,像艷陽下的水波漣漪,分明該是刺人的,可在遊戾眼裏,溫休卻生出了種直擊人心的溫柔。

可他的聲音卻比他的眼波還要溫柔,溫休很輕很輕地說:“我知道你會接住我啊。”

遊戾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溫休撓爛了,可溫休還是不罷休:“別生氣了,遊侍衛。溫休給你買鹵香豬肘子吃。”

遊戾被“鹵香豬肘子”弄得哭笑不得,心沒得都不到邊兒了,哪還有什麽氣可生?

可嘴上卻還是硬得很:“屬下不吃什麽鹵香豬肘子。”

溫休收回手,知道哄得差不多了,便退了一些,笑得很好看地看著遊戾:“好吧。那溫休給你買那匹你愛慘了的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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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戾騎著疾風——遊戾給那匹烈馬起的名字回府,一路上都聽著同福在轎子裏苦口婆心地勸溫休:“大人,同福求您了,您別去習什麽馬了,您再去上兩天,小的命都被您給嚇沒了。”“您去了幾天,就摔了幾次,您讓小的怎麽放心...?”“今日不出事,那明日也不出事,後日也不出事嗎?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小的沒頂嘴...小的就是擔心您...”

遊戾騎著馬,在轎子外面無表情地點頭。

有理有據,很難不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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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用過晚膳,溫休沐浴的時候還是像昨日一樣看了看自己的腰側。

遊戾今日用的力氣,比昨日大多了,雖然溫休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乍一看,還是被嚇了一跳。

兩側腰都是青青紫紫的一片,連手指印都看得清清楚楚,看著十分駭人。溫休又像昨日一樣按了按,一按,就忍不住“嘶”了一聲。

臭小子,手勁還挺大。

溫休進到浴桶裏,他閉著眼,感受著熱水包裹著身軀的舒坦。

其實明日還該去跑馬場的,因為他還沒學會騎馬。學不會騎馬,便不利於後面計劃的實施。

溫休也沒想到那一摔威力這麽大,或者說,他有些低估自己在遊戾心裏的地位了。他沒想到,只這麽一假摔,就一下子就把遊戾嚴實的防備紮了個小口,泄出了些他平時藏著掖著的血性來。

還不如同福呢。

溫休看著浴桶裏尚冒著熱氣的水,陷入了沉思。

既然都到這一步了,看來計劃需要做個簡單的小調整。

溫休穿好衣服,掀起臥鋪裏側的枕頭,露出了他藏起來的竹片。他坐著想了想,挑了六塊一樣的,然後放入小竹筒裏,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時候,遊戾已經在門口候著了,倒是把溫休嚇了一跳。

他打量了一下遊戾,看他沒有絲毫懷疑滿臉平靜的模樣,才拿著竹筒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老規矩,”溫休晃了晃小竹筒,“抽一個吧,遊侍衛。”

遊戾沒動,沒大沒小地問:“溫大人不習馬了?”

“是啊。怕遊侍衛又同我生氣。”溫休的混賬話張嘴就來,“我可沒那麽多銀子買馬送你了。”

說罷,溫休用小竹筒甚是輕浮地碰了碰遊戾的胸膛,“這次抽個安全些的。”

遊戾垂著眼,思索了一會兒,才伸手拿,抽出來後自己也不看,就直接遞給了溫休。溫休卻沒接,而是擡手握住遊戾的手腕,然後就著遊戾的手,仔細看了眼竹片,看清楚竹片上的字後,在遊戾還僵著的時候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