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竹片(第2/2頁)

他需要身體力行。

他看著遊戾,遊戾便也這麽看著他。

實話實說,溫休與遊戾想象中的差距很大,他本以為溫休是個發須斑白、滿臉皺紋、幾近花甲的瘦弱小老頭,再不濟,也該手握羽扇綸巾,留著小山羊胡。遊戾沒想到,溫休卻長了這副模樣——眉目清秀、面容白皙、氣質泠然——明明面頰上並無多少歲月的痕跡,卻讓見過他的人都明白,他走過很多風雨。

他接下這個任務時並沒有多少想法,純粹是因為帝王開價高,任務也不難,不過是盯人,有不當的就上報,然後在未來的某天接個信號,殺他無形。

簡單得很,且他又正巧想來會會所謂的開國軍師是什麽模樣——雖然其他的他都想岔了,但“只需一只手就能把他捏死”這一點,倒是分毫不差。

溫休意味不明地看著他,遊戾便也迎著。

溫休將剛剛面對蘇昭明的溫和都收斂了起來,對遊戾來說,也算不上攻擊性,但看起來怎麽樣都不像是好相處的。他湊近了遊戾一些,片刻,才微微笑了起來,問道:“遊侍衛,你會刻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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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休房間的桌面上,還零零散散地亂放著剛剛還未來得及收拾的竹片。

溫休在一堆竹片中翻了兩下,才找到他要用來刻字的刀。他拿起刀,又轉身回到遊戾身前,刀尖對著自己,刀柄遞向遊戾:“遊侍衛,來吧,幫我刻幾個字。”他微仰著頭,清澈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遊戾,問:“你識字麽?”

遊戾到底年輕,摸不透溫休到底想做什麽。遊戾對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但就連他也知道,他這樣的人,一看就該被防備,雖不至於被明目張膽地晾在一旁不理會,但也不會過多地給眼色。哪怕一點也不被懷疑,他也該問問遊戾自身的境況。溫休卻是問也不問,就將他帶入了房中,還要自己給他刻字。

遊戾神色不查地接過溫休遞過來的刀:“會一些。”

“那我說一個,你刻一個。”溫休笑了笑,自顧自地往回走,然後拉了椅子,在桌子旁坐了下來:“你也坐吧,不必拘謹。”

遊戾看了溫休幾秒,溫休還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他也沒再客氣,就近選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你剛剛也聽到了,我要辭官了。”溫休不急不緩地和遊戾交代,“刻在竹片上的,就是我辭官後想要去做但以前沒做過的事情。到時候我便翻著牌子,一個一個去完成。”

遊戾左手拿著竹片,右手拿著刀,面上沒什麽表情,只靜靜地聽溫休說。

“第一件事,抓魚。”溫休單手撐著臉,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倒顯出些和他面容不太相符的孩子氣,“會寫麽?”

遊戾“嗯”了一聲,便一刀一刀地刻了起來。在竹片上刻字,很難刻出筆鋒。溫休看著遊戾一刀一刀地刻,便知他平時寫字不多且不在乎個人風格,看著像是認得便可。

溫休垂著眸看遊戾刻,等遊戾刻好了,他又接著道:“第二件事,鳧水。”

遊戾刻得不快,卻刻得很認真。刻了五片左右,等遊戾開始刻第六片時,溫休閑著無聊,便挑了一片竹片來看。

溫休輕輕地摩挲著涼滑的竹片表面,看著遊戾的那幾個字。

入木三分的力度,非武人刻不出。

想要模仿不簡單。

溫休正想著,遊戾又放下了手上已完成的竹片,然後拿起一塊新的看著溫休。

“六片了。差不多了。”溫休笑著,“再寫最後一個。”

遊戾沉默地看著溫休。日頭正盛,房間裏烘熱得像烤爐,逼得人通體煩熱。遊戾能覺察出自己的背後隱隱地出了一層薄汗,可溫休卻仍如一塊涼玉般坐在自己身旁,他頂著一張淺欲淡望的臉,沒什麽表情,只輕輕地說:“最後一個,便寫初嘗.雲雨吧。”

遊戾知道這時候自己只要垂頭刻便是了,只是溫休說的話同他本人反差大得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愣了一會兒,溫休便笑了起來,他一笑,便帶了些勾人的意味。

他還是單手撐著臉,一寸也沒靠近。細長白皙的兩指間夾著一塊單薄嫩綠的竹片把玩,瑩潤的翠綠竹片顯得他更白了些,他的唇一開一合。遊戾便聽到他說:“怎麽?是不會寫麽?”

遊戾還未來得及回過神回答,溫休的笑意更深了些,意味不明地問道:“是不會‘初嘗’,還是不懂‘雲雨’?要我教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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