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同進同退

徐家祖上到如今都是不溫不火, 最高的官就是二品,也不是什麽重要衙門,沒擠進過內閣, 好在一點, 在京裏紮根時間久,也比較穩定。

家風也不錯, 後院沒聽到什麽齟齬。

黎南珠給蘇芝挑夫家, 那是讓信四調研過十家的,晚上睡一張床,沒事閑聊,小郡王就念叨這些,歷延年記下心裏,第二日去宮學, 會和太師梳理朝中關系。

太孫是未來天子, 太師講課自然和以往不同, 會講六部衙門,會講中庸制衡, 會講仁君。不過講的寬泛了。第一次聽太孫問具體的官職, 禮部侍郎名字, 太師還是很驚訝的,驚訝完了也會講清楚。

關於徐大人,太師不甚了解, 只評價了個:“此人善交際,如沐春風。”

聽著像是個八面玲瓏官場油滑性子, 但黎南珠同徐夫人打過交道, 說:“徐夫人是會來事, 見我脾氣直來直往, 也少了彎彎繞繞,幾次相處下來,我覺得還是挺真誠的人,也挺有原則的。”

“第一次來時,都帶的小姑娘,她家小姑娘乖巧可愛,問什麽好吃,能指出最愛的、次之,到了下午說評書那會,更是聽到有趣的會鼓掌。”

太孫妃位置雖然高,但要是一味的逢迎討好,那就沒了風骨了,但要是過於剛直,自詡清高不入濁世,又易折得罪人,像徐夫人教的姑娘也是一般,乖巧伶俐又有點自己堅持,這才能讓人高看一眼。

歷延年便記下來了,後來聽太師說徐大人,乍一聽很是模糊,覺得就是官場油滑之人,但歷延年信阿叔說的,特意查了禮部歷年來的徐大人的官評。

這些自然不能定一個人好壞,是否能勝任去賑災。

“孫兒想著,徐大人為官多年,深諳官場之道,為人處世圓滑,身為京官下了地方,不易打草驚蛇,他為官清廉,定會查的清楚。”

水災的渠州,多年遲交、缺交糧稅,但渠州不發水時,氣候宜人,很適宜種莊稼,田稅又低,地方衙門應當是有稅銀稅糧的,怎麽一發水災,什麽都沒,看著百姓餓死、被雨水沖塌屋院良田,遲遲拖延等著京都發救助銀去?

元和帝如何沒懷疑過,這地方有問題,得查深查,可怎麽查,派誰去,度又在哪裏。他坐高堂太久,地方上勾結沆瀣一氣,他下令拿了替罪羊倒是簡單。

水災之後,渠州自請折子,已經推了替罪羊出來了。

殺了,可百姓日子還是一如既往。

得連根拔起,元和帝又顧慮,怕牽扯深了,打的狠了,會累及無辜百姓,渠州官場也會動蕩……

歷延年看出聖上顧慮,想到太師說的中庸、仁君,皇爺爺想做百姓、官員稱贊的仁君,求全不如求一,但不是他當皇帝。

便只能說:“先賑災救百姓,次之查渠州。”

元和帝目光欣慰的看孫兒,孫兒心腸柔和,記掛百姓。

後來考校了徐寧,元和帝很是滿意徐寧處事態度,並非決絕下死手之人,做事說話留有余地,當即給徐寧提了官。

徐寧走出永雙殿時,額頭都是冷汗,背脊沉甸甸的,但雙目是一反過去,是清亮精明還有堅定。

去賑災,這是大事也是難事,是塊硬骨頭。難做、難辦,但機會難得,他在禮部做侍郎二十年,升遷無望,在聖上跟前露不到臉,如今這是機遇,辦好了,以後徐家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不過聖上如何知道我的?”徐大人嘴上喃喃,但心底有點猜測。過去幾個月,家中唯一大事就是夫人帶子女往東宮跑著去看戲聽書,回來再跟他說,太孫妃如何爽朗,如何有意思,今日聽了什麽戲,可逗趣了。

那時徐大人也沒太當回事,他家就是個陪襯添頭,就跟他這個禮部侍郎一般,宮裏聖上辦宮宴,他三品也能進宮朝拜,可聖上記得他是誰嗎?

自然記不得。

他就是那混在諸位大臣中的添頭罷了。

“難不成還真因為夫人陪太孫妃看戲,我給露了臉了?”

後來徐寧一打聽,還真是太孫舉薦的他,頓時心裏淚流滿面,太孫對他有再造、提攜之恩,自然回頭也給他家夫人好好道謝了一回。

京中徐家變故,前朝大臣都看在眼底。

後來說起來,便是:“京裏變天了……”、“是有了新主了。”、“到底是不一樣了。”

之前封太孫,諸位大臣還沒切身感受到變化——太孫還在宮學上學,朝中照舊是元和帝批折子,好似就多了太孫的名頭罷了。如今徐家因為太孫一句話,因為陪太孫妃看戲,就有了機遇,沉浮的官員,自然是眼睛亮了。

太孫是未來新帝。

此時不站隊不混成太孫的親信,還等什麽?等太孫登基做了皇帝嗎?

前朝百官心思浮動,都想巴結逢迎太孫,可惜太孫不在前朝衙門走動,身上無官職,還在宮學念書,太孫妃那兒的宴會也關了門,最近不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