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殿下之四一

殿下

正文第三七五章

榮晟帝大怒,當天便將司諫官貶謫到西北邊地去了。

秦太師勸都勸不住。

司諫官職位不高,從六品。

好在西北也有按察司,程禦史便給司諫官安排了個六品的地方巡察禦史,讓他外任為官。

徐珠說,“諫官本就有言諫之責,陛下因怒而貶謫官員,這是要受到詬病的。殿下不若代陛下安撫司諫官。”

榮綿對這位司諫官也很氣憤,“阿珠你沒見,當朝就問父皇是否對徐家存了保全私心?哪怕司諫官有言諫之責,官員對君父是否也有敬重之責?這樣不懂禮數之人,還要擡舉他不成?一沒貶他的官,二沒責罰他,只是眼不見為凈打發了他,這還不是父皇的寬仁大度麽?”

“言官言諫無罪,這是朝廷法理呀。”

“也沒問他罪,就是讓他離遠點。”榮綿冷聲道,“對君父全無禮數,即便諫官有豁免之權,也太過了。”

榮綿拒絕安撫司諫官。

榮烺知道的要晚些,她是史太傅來上課時才聽聞的。羅湘也說,“這可不大好,司諫官說話自是不中聽。既然坊間有流言,司諫間據實上稟也是本分之內。”

楚姑娘亦點頭說,“聽說有些清流就講究忠言直諫,一味奉迎君王的被視為佞臣。”

榮烺心裏一琢磨就知父皇怕是叫司諫官說中心事,進而惱羞成怒貶謫了司諫官。她微微勾起唇角,與史太傅道,“臣子的話不中聽,那是臣子不懂事,只要他盡了份內之責,咱們就得包容他。父皇大概是一怒之下才貶謫的,待以後父皇回轉,肯定會後悔的。”

史太傅想,我看陛下可不像會後悔的模樣。他道,“臣就可憐那司諫官,也是大好年華,這一去西北,就不知何時能還了?”

“不論帝都還是西北,都是江山社稷的一部分。若能在外替朝廷治理好一方天地,也是難得的歷練。就是史師傅你們,哪個沒有外任的經歷呢。”

“是啊。”

“這位司諫官姓什麽?”

“姓夏,叫夏洺。”

“哦,我知道夏禦史,他升司諫官了呀。”榮烺笑,“以往做巡城禦史時,就挺能幹的。”

她鋪開紙,想了想,提筆寫下“剛直可敬”四字,遞給林司儀,順帶道,“行印後,再取一百兩金子,連帶這四字一並送到夏禦史府上。”

林司儀按下榮烺的字,“殿下可有什麽要同夏禦史說的?”

“都在這四字之中了。”

林司儀下去做事,史太傅由衷道,“得殿下庇護,夏禦史出行也能順遂些。”

“依夏禦史心志,這點小事不算什麽。”榮烺眼中含著絲絲贊許,“禦史台就要有這樣的風骨。我們每天都活在眾人的贊美聲中,聽慣了好話,乍一聽那不中聽的,的確會生氣。可天下哪有完人,我們所受贊美,多是緣於身份地位,而非自身品格。讓君王聽到真話,這就是諫院存在的用意。”

史太傅甚是敬佩榮烺的胸襟。

榮烺唇角帶笑,父皇還真是無能,就算生司諫官的氣,哪兒有一國之君拂袖而去的理。你那些心思明擺著叫人知道了,這時候直接一句“遇赦不赦”就能平息此事。

再者,就算想收拾朝臣,也用不著這麽明刀明槍。

夏禦史是位能臣,讓他去地方歷練一二也好。歷練成了,朝中多一能臣。歷練不成,那就是才幹有限,誰也怪不得了。

含章殿的內侍官到夏禦史府上時,夏禦史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外任了。內侍官奉上公主賜的字以及一箱金錠,“殿下說,所言皆在字裏。願禦史大人有所歷練,一路順暢。”

夏禦史再未料到能得公主賞賜,他都做好回老家的準備了,沒想到陛下直接把他貶千裏之外去了。

那他就繼續做官。

恭恭敬敬收下公主所賜,夏禦史請內侍官吃過茶,“下官瞧著您像是以前在太後娘娘跟前服侍的。”

“老奴原是萬壽宮太監總管,後來就跟了公主殿下。”內侍官笑,“公主聽史太傅說起夏禦史您的事,說您是位能臣,陛下只是一時氣惱,待消氣後必能明曉您的忠貞。”

夏禦史道,“臣不過是在履行身為司諫官的職責,也是不使同僚們多日辛勞付之東流罷了。”

內侍官喝過茶,拱手告辭。

夏禦史送到院外。

夏禦史因忠言被貶,直接就成了清流名人。凡認識的都過來幫忙送別,當大家知曉公主殿下寫了“剛直可敬”四字賜給夏禦史時,不禁對公主大為贊嘆,感嘆公主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有識人之明。SG

便是一向與公主關系別扭的程禦史得知此事,也認為公主比那一肚子私心的皇帝陛下明白的多。

榮晟帝既氣惱司諫官的無禮,也對徐妃嘴巴不嚴的程度感到無奈,他又不願真的殺了二舅兄,各種苦悶夾雜,以至都沒顧上榮烺收買人心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