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殿下之二五(第2/3頁)

方禦史臉色一白,“你說的是。”

“可悲的是,你卻不是因失職離開禦史台。”程右都目視前方,“你會被你生平最敬重之人調離禦史台。”

方禦史的胸口像是揉雜了百世辛酸,說不出的滋味。但他依舊像石頭一樣的剛硬,他頂著風雪,一步步的在雪上留下自己的腳印。程右都問,“你還會為私情而誤公嗎?”

“絕無可能。”方禦史挺直了頭顱,風雪灌進頸項,他卻並不覺冷。他依舊目視前方,依舊沒有忘懷自少年時對秦太師的敬仰,可他更加明白,身為朝廷官員,他有自己的職司責任,而這,與敬重無關,與舊情無幹。

當場的諸位藩王宗親,個個心跳如鼓,怎麽回的王府都不曉得。

第二日,齊康私下求見榮晟帝,請調方禦史離開禦史台。

榮晟帝對於昨日方禦史兩次大呼“天下皆知鄭家無罪”之事也心存芥蒂,想這方禦史真是不識趣。可心底也知方禦史公正無私,這樣的人縱不討喜也不能多加怪罪。

“朕不能不讓禦史說話,更沒有以言論罪之理。”

“陛下,臣與方禦史同朝為官,也知方禦史是個耿直人。但方禦史過於執拗,視野狹隘,只觀一隅,無視大局。禦史台是三司之首,他總這樣不識趣,於陛下大局有礙。不妨先調離他,這也不是問罪。待日後朝中安穩,再讓他回來便是。”

榮晟帝有些心動,“方禦史能往哪兒調呢?”

“外任總督如何?”齊康道,“兵部尚書有空缺,調一位總督回朝,空出的總督位讓方禦史去補。總督亦是從一品之職,並不算委屈。”

“緩一緩吧。總不好這當口調離方禦史,倒顯得是因昨日之事似的。”

齊康毫不在意,“昨日之事怎麽了?鄭家之權難道不該約束?陛下太過心軟,縱皇後娘娘特意在宗親文武面前提及,又有何妨?皇後是想以退為進,坐穩後位,為鄭家提供支撐。陛下不該讓公主把那些話說完。不過也無妨,公主若不為鄭家說話就怪了。這些人抱團久了,一次是打不散的,總得有上兩三回。”

提到榮烺,榮晟帝也有些苦惱。要說涉政,廢後之事並非普通政務。像榮烺說的,她身為皇女,一定會維護嫡母。

因為這不僅是私情,這事關禮法。

事關孝。

榮烺口才太好,眾人之前,榮晟帝不能不讓榮烺說。因為如果用皇帝的權威讓榮烺噤聲,那就說明榮晟帝輸了。J

但朝中這些家夥,可愛聽阿烺說的那些情情義義的話啊。

榮晟帝不會再讓女子介入朝政,榮烺即便收攏人心也無用武之處。而且,榮晟帝其實有些拿捏不準,榮烺會維護鄭家到什麽程度。

他處置鄭家時,榮烺並未求情。

鄭皇後之事,榮烺也穩穩的站在禮法的界線之內,讓榮晟帝發作不得。

榮晟帝道,“你那女弟子,讓朕好生苦惱。”

榮晟帝擡眼看向齊康,“朕看,依卿的口才都不能壓制阿烺啊。”

齊康道,“鄭家罷官去爵,已是去了公主一翼。待鄭後一廢,公主另一翼也沒有了。若陛下聽臣言,將方史二人逐出內閣,則公主手足俱失。如此廢其羽翼,逐其手足,公主就是舌燦生花,又有何用呢?”

饒是榮晟帝聽到齊康這等言語都不由倒吸口氣,齊康微微一笑,“只怕陛下舍不得方史二人,或覺臣有私心,借機排除異己了。”

“卿難道沒有私心?”

“有。但私不害公,臣的私心正好與陛下大業相合,又有何害處呢?”

齊康並沒有讓榮晟帝今日做決定,他道,“還有一事。臣請陛下多開解大殿下,昨日看大殿下面有愧色。有何可愧之處?大殿下原就是徐娘娘親子,他又不似公主是萬壽宮撫養長大。身為親子,自當為母親爭取利益。只有徐娘娘正位鳳儀,大殿下才是名正言順的嫡出皇子。別讓大殿下被公主帶偏了,他們本身立場就不一樣。”

榮晟帝也覺兒子有些善良太過,他有心想讓齊康開導兒子,可齊康為人真假難辨。即便他用齊康都要再三小心,此事還是不勞齊康了。

“朕知道了。大皇子自幼心地純良,皇後也的確待他不差。”

齊康未再多言,行禮告退。

告退前,齊康說了最後的請求,“如果陛下要調離方禦史,切勿令程右都掌禦史台,他比方禦史還要討厭一千倍不止。”

齊康走後,榮晟帝尋思許多,仍有些拿捏不準齊康到底是真心侍奉自己,還是與阿烺裏應外合,彼此唱戲。

不過,齊康的確太好用了。

有些秦太師不方便說的話,齊康可以說。

甚至,還說的榮晟帝怦然心動。

最終,榮晟帝並未將方禦史外派,而是令方禦史遷任兵部尚書,禦史台右都禦史程薔升任左都禦史,正式入閣,成為閣臣之一。